酒店喷泉前停满婚车。梓榆在距离大堂二十米处停下,深呼吸三次。红毯两侧的玫瑰还带着晨露,他弯腰假装系鞋带,实则是为了藏起颤抖的手指。签到台前,沈悦的大学室友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真来了?"
"嗯。"梓渝点点头,嘴角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三十度微笑。他走向礼金台,将鼓胀的红包交到了接礼金的人手中——那里面的钱刚好是他上个月卖掉的吉他价钱。
宴会厅门开了。钢琴声流泻而出,是《梦中的婚礼》改编版。梓渝坐在最后一排,看见满场宾客如彩色积木。
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梓渝用指腹摩挲着桌布边缘的刺绣花纹。
同桌几个面熟的女孩交换着眼色,其中穿藕荷色连衣裙的突然倾身过来:"梓渝,好久不见啊。"她唇釉的草莓味混着香水飘过来,"悦悦今天真美,对吧?"
水晶吊灯的光在酒杯里碎成无数光点。梓榆点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的唾沫。
女孩的指甲轻轻敲着杯壁:"大家都没想过你会来。"尾音刻意压低,“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你可别搞破坏。”
梓渝低头切割早已凉透的牛排,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银质叉子的倒影里,自己扭曲变形的嘴角竟还维持着那个练习过的微笑。
沈悦大学室友突然从邻桌探过头:"新郎是搞游戏的,给悦悦买了三克拉的钻戒呢。"她意有所指地瞥向梓渝空荡荡的无名指,"听说你最近在写歌?"
宴会厅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追光灯"啪"地打在宴会厅尽头,雕花大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梓渝的餐叉"当啷"掉在地上。
沈悦挽着父亲的手臂站在光晕中央,婚纱上的碎钻像银河倾泻而下——那是沈悦曾在廉价出租屋里,用手机给他看过的Elie Saab高定款。
钢琴版《A Thousand Years》响起时,梓渝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沈悦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视网膜上,白纱拂过红毯的弧度与三年前她穿着睡裙在屋里转圈的样子重叠。
当新郎伸手接过新娘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感谢各位见证我们的爱情..."
新郎的声音通过音响震得胸腔发麻。梓渝死死攥住膝盖上的餐巾,亚麻布料在掌心皱成痛苦的形状。沈悦转身时,头纱被水晶灯照得如同晨雾,将她的面容模糊成记忆里的模样。
梓渝下意识前倾身体,却只看到她的背影,他从没想过,这场婚礼的男主角会是除他以外的人。
泪水在眼眶积聚成灾,温热的液体滚落脸颊,滴在西装领口的瞬间,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在他耳边。
"哭得这么伤心,敢情台上是你女朋友啊?"
梓榆触电般扭头,看见递到眼前的纸巾盒,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枚造型古怪的戒指——齿轮环绕着蓝宝石,在灯光下泛着机械般的冷光。
顺着黑色西装袖口往上看,琥珀色瞳孔在昏暗光线中像猫科动物般收缩,那颗尖利的虎牙正轻轻咬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