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账提示音响起,梓榆盯着那笔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他不想借钱,更不想欠人情。可他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哪来的资格谈尊严?
交完房租,他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颓废的男人。
他拿起剃须刀,刀片刮过皮肤时,轻微的刺痛让他恍惚了一瞬——上一次认真刮胡子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是沈悦的婚礼那天。
热水冲刷着身体,蒸汽模糊了镜面。他伸手抹开雾气,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忽然觉得陌生。这还是他吗?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音乐人,现在连房租都要靠朋友接济?
他擦干头发,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抓起背包,推门而出。
早高峰的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梓渝被人群推搡着挤上车,后背贴着车门,呼吸里全是汗味和廉价香水混杂的气息。车窗外的阳光刺眼,照得他眼睛发酸。
他低头看着手机,刘轩丞又发来一条消息:“工作室今天没人,祁亚去拍广告了,我接了个戏,你好好写歌。”
他回了个“嗯”,锁上屏幕,抬头望向窗外。
城市在晨光里苏醒,车流如织,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像是有目的地,只有他,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幽灵。
工作室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推门而入的瞬间,熟悉的木质调香气混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隔音棉贴满了墙壁,角落里摆着一架老旧的钢琴,琴键泛着象牙色的光。 吉他靠在墙边,架子鼓上蒙着一层薄灰,电脑桌上的设备整齐排列,像是等待着谁去唤醒它们。
他走到钢琴前,手指轻轻抚过琴键,他已经三月没碰乐器了。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还能写出什么?
此刻他的灵感像干涸的泉水,热情像熄灭的火焰。
他试着按下琴键,音符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炸开,像是一声压抑已久的嘶吼。
当梓榆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他以为会像过去三个月一样——僵硬、迟钝、毫无灵感。
可这一次,钢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他的指尖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滑动、敲击。
起初只是几个零散的音符,像是试探,像是犹豫。可渐渐地,旋律开始成形,音符连成线,线织成网,网化作汹涌的浪潮,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甚至不确定这算不算一首完整的曲子。
可他的手指停不下来。
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被暴雨灌满。
琴声在工作室里回荡,撞上隔音棉,又反弹回来,将他包裹其中。他闭上眼睛,任由旋律带着他沉浮,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他多久没有这样弹琴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琴键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愣了一瞬,抬手抹去脸上的湿润,却越抹越多。
——他以为他早就不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