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公里外的影视基地,田栩宁确实正被化妆师按在折叠椅上。粉扑拍在额角的淤青妆上,他趁机又瞄了眼手机。照片里那截银灰色机翼反射着朝阳,让他想起梓榆总爱穿的那条运动裤。
“田老师别动!”化妆刷扫过眉骨,他被迫抬头,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
导演在不远处喊:“五分钟后拍37场!”
场记板咔嗒合拢的间隙,他算了下档期——再七天就能杀青。锁屏界面还停留在聊天窗口,他鬼使神差点开大图,发现舷窗倒影里,梓渝的卫衣帽子露出一截标签,像某种笨拙的旗帜。
田栩宁把手机倒扣在化妆台上,闭眼让化妆师画伤口特效。人造血浆有股甜腥味,他想起那晚梓渝家地板上滚动的酒瓶,现在它们早都被收进了垃圾站,而酒瓶的主人正在云端,飞向某个他暂时够不到的舞台。
场务大喊着清场,他起身时西装裤绷出利落的褶皱。打板声响起,镜头里的金融精英从容不迫地扣上袖扣,开始了他的主场。
……
音乐节舞台的余热还在血管里沸腾。
那首歌还在唱着:
你穿上白纱走向晴天,
我踩着烟蒂退回黑夜。
原来最痛的成长,
是把爱人,
还给茫茫人海里面。
曾发誓要做个赢家,
却弄丢玫瑰和盔甲。
如今在荒漠里跋涉,
连影子都,
不屑跟我回家。
梓榆甩了甩汗湿的蓝黑短发,发尾挑染的几缕钴蓝在后台刺眼的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像是把夜空里的星河剪碎了一角缀在发间。
正在播放间奏时,梓渝仰头灌了矿泉水,喉结急促滚动,溢出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铆钉choker的缝隙。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娓娓唱道:
看别人摘星辰,触手可望
我却越走越远,迷失方向。
独行是归宿,无人可依傍,
失落的仰望,剩一束微光。
若某天你想起,旧日时光,
是否也会,轻轻叹一场?
那年的少年,早不再倔强,
只剩半盏冷光,照余生荒凉。
一首歌终了。
"有人找你们!"工作人员在他们下台后小声提醒着。
三人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祁亚随手抹掉唇钉上沾的亮片,刘轩丞则把鼓棒往后腰一插——他们刚结束四十分钟的炸场演出,耳膜还在嗡嗡作响。
转过堆满器材的拐角时,梓渝差点撞上来人。
田栩宁。
他穿着件挺括的灰调西装,与周围汗津津的音乐节氛围格格不入,手里还捧着束奇异的花——花瓣像被火烧过的皱纸,边缘泛着枯红,却在灯光下诡异地折射出金属光泽。
沙漠玫瑰。
空气凝固了两秒。
"你......"梓渝的睫毛膏被汗水晕开些许,在眼尾拖出小小的翅膀,此刻随着眨眼的动作扑簌簌颤动。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