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最后担忧地望了床榻一眼,这才转身,轻轻带上房门,将这一室的静谧与沉重,留给了紧紧相依的两人。
油灯的光芒微微跳跃,映照着方多病雕塑般坚定的侧脸,和他怀中萧秋水安静的睡颜。
晨光透过客栈简陋的窗棂,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萧秋水是在一阵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气息中逐渐恢复意识的。他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方多病沉睡的侧脸。他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身旁一片温热的柔软与坚实的触感。
他倏然完全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低喃出声:“方……小宝?”声音因初醒和虚弱而有些沙哑。他明明记得自己身陷唐门阴冷的地牢,被铁链缚住,身受刑罚……怎么此刻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而方多病竟就在身边?莫不是伤重产生了幻觉,还是在梦中?
强烈的想要确认的念头驱使着他,他试图撑起身体,想要更仔细地看看眼前人。然而,刚起到一半,胸腹间和背部的伤口便被狠狠牵扯,一阵尖锐的剧痛猛地袭来,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霎时溃散,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一倾,无力地趴伏在了方多病的胸膛上。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动静,将方多病从睡梦中惊醒。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感受到胸前熟悉的重量和气息,立刻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因疼痛而微微蹙眉、气息不匀的萧秋水,眼底瞬间漾开了温柔而促狭的笑意,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背,以防他滑落。方多病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刚醒的慵懒,戏谑道:“萧大掌门……大清早的,就这么投怀送抱,怕是不太好吧?”
萧秋水疼得额角渗出细汗,听他还有心思调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说完,仍是不死心地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从他身上挪开,重新躺好。
方多病见他这般逞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不再逗他,手上微微用力,稳稳地托住萧秋水的手臂和后背,小心谨慎地帮他调整姿势,将他重新平放在床榻上,细心地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他俯下身,在萧秋水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温柔:“身上有伤就别瞎折腾了,好好躺着。”
额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真实得不容置疑。萧秋水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中最后一丝恍惚也消散了。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把自己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依赖感涌上心头,他微微仰起脖颈,主动凑上前,在那线条分明的下颌上轻轻啄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却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亲昵。他望着方多病的眼睛,轻声问:“是你……救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