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课桌上铺开一片温柔的光毯。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仿佛也被这难得的暖意唤醒。张真源站在过道里，看着林安滢小心翼翼地将一本本笔记从前排搬回靠窗的位置。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晨光。
"需要帮忙吗？"他出声问道，声音在清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安滢微微一惊，随即露出一抹浅笑："不用，就这几本了。"
他看着她将最后一摞书在窗边放下，那些笔记本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整齐地排列着。阳光恰好落在她的发梢，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欢迎回来。"他说着，伸手接过她怀中那几本摇摇欲坠的习题集。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两人都微微一怔。
"这里阳光确实很好。"她轻声回应，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低头整理着桌面，掩饰着那一瞬间的慌乱。
张真源注视着她在阳光下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二那个雨天，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那时的她像个随时准备离开的过客，而此刻，她却像终于找到了归处的旅人。
新的座位格局悄然改变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现在他们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林安滢发现张真源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那支黑色的中性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张真源则注意到，每当林安滢遇到难题，总会轻轻咬住下唇，眉心微蹙，直到灵光一现时那双眼睛骤然明亮。
午后的自习课，一缕阳光恰好落在林安滢的桌面上，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正要抬手遮挡，却见一片阴影投下——张真源已经站起身，调整了窗帘的角度。
"谢谢。"她抬头看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跳动。
他轻轻点头，回到座位时，注意到她耳后有一缕碎发垂落，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个发现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月的期末模拟考前夕，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放学后，大多数同学都已经离开，只有他们俩还留在座位上复习。
"这道题，"林安滢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困惑，"我看了三遍解析，还是不明白这一步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张真源侧过身，接过她递来的习题本。他们的手指在纸页交接时轻轻相触，一股微妙的暖意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这里，"他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需要用一个替换技巧，你看......"
他讲解得很仔细，偶尔抬头观察她的反应。她听得很专注，身子不自觉地向他倾斜，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当他终于讲完时，发现两人的头几乎靠在了一起。
林安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直起身，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不客气。"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成绩公布那天，他们并列年级第七。林安滢站在成绩单前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回到窗边的座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落，这是城里难得一见的雪景。
"怎么了？"张真源收拾好书包，站在她桌边。
她转回头，眼睛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这是我转学以来，第一次觉得...我属于这里。"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同学们兴奋地涌向窗边，教室内外一时喧闹非凡。在这片嘈杂中，张真源俯下身，轻声说："你早就属于这里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林安滢抬起头，一片雪花恰好透过窗缝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一滴未来得及落下的泪。
寒假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春节的鞭炮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便已悄然而至。
开学第一天，林安滢提前来到教室。当张真源推门而入时，她正站在窗边，指尖轻轻抚过窗台上刚刚萌发的绿芽。
"你看，"她回头看他，眼中带着惊喜，"去年秋天掉在花盆里的种子，居然发芽了。"
他走到她身边，注视着那抹稚嫩的绿色。晨光中，她的侧脸柔和得不可思议。
"这个，"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袋，递给他，"新年礼物。"
纸袋里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深蓝色封面，与他之前那本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材质更加厚实。他翻开扉页，她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给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合拍的队友。"
张真源摩挲着那行字，指尖能感受到墨水微微凸起的痕迹。许久，他才低声说："谢谢。"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支精致的钢笔，笔身上刻着极细微的纹路——靠近看，才发现是交织的字母Z和L。
"希望你用它写下更多留下的理由。"他说。
林安滢的手指轻轻拂过笔身上的刻痕，没有道谢，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的光，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她的心情。
春意渐浓，教室里的气氛却越发凝重。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小，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一个温暖的午后，张真源从题海中抬头，发现林安滢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一只手还握着那支刻着他们名字缩写的钢笔，指节因为长时间书写微微发白。
他轻轻起身，将窗帘拉严，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她。
"我睡了多久？"她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不久。"他递过自己的水杯，"喝点水吧。"
她愣了一下，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这个自然而亲密的举动，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冬夜，在她家的客厅里，她也是这样接过他递来的温水。
三模前夜，张真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自习到很晚。林安滢早已回去，她的桌面上意外地留下了一本熟悉的深蓝色笔记本——正是那本记录着她所有秘密的笔记。
这一次，笔记本是摊开的。
张真源走近，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展开的那一页。那不再是"离开的理由"，而是一个新的列表，标题是"留下的瞬间"。
列表很长，从高二开学那天开始记录。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场景，每一个日期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9月3日，他站在过道里，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那一刻，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了。"
"11月7日，我们一起解出那道无人能解的数学题。他笑起来的时候，左颊有个很浅的梨涡。"
"12月15日，生病时他送来的药和粥。药的说明书上，他用铅笔细心地标明了每次的剂量。"
"1月20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你属于这里'。那天的雪花，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
......
最新的一条，墨迹还很新，显然是今天刚写下的："3月10日，他送我的钢笔，我会用它写完我们的故事。不是一个人的故事，是我们的。"
窗外，晚风拂过初绽的樱花，带来若有若无的香气。粉白的花瓣偶尔被风携着，轻轻叩击窗玻璃，像是春天在敲门。张真源站在暮色四合的教室里，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与坚定。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将它端正地放回林安滢的书桌中央，然后在便签纸上写下短短一行字，贴在笔记本封面上：
"明天考试加油。考完有话对你说。"
走出教学楼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校园。路灯将樱花的影子投映在石板路上，斑驳如同心事。张真源回头望向高三（2）班那扇熟悉的窗户，仿佛能看到那个扎着马尾的身影正伏案疾书，用那支刻着他们名字缩写的钢笔，一笔一画地书写着属于他们的青春。
春天才刚刚开始，樱花还要很久才会盛开。但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个温暖的夜晚，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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