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花籽要埋进土里

周日，大家都打不起精神，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

【宅家】

周一清晨，闹钟在死寂的宅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凝滞的空气。

宅博士机械地关掉闹钟，却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开心他们亲手做的盆栽，陶瓷碎裂的声响惊得他浑身一颤。

他倚着轮椅起身收拾，苍白的脸上仍挂着温和笑意：“昨天忘记给花浇水了。”

宅博士艰难地弯腰，变形的手指在瓷片堆里摸索，试图将散落的泥土拢回一起。花根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蜷曲，沾着泥土的叶片垂落在他布满针眼的手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有些发潮。他盯着那株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盆栽，叶片上还留着开心笨拙修剪的痕迹，花心沾着的小水珠——大概是甜心昨天喷的营养液，此刻正顺着边缘滚落，砸在他手背上的针孔处，凉得像冰。

轮椅的金属支架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他慢慢直起身，将拢起的碎土和残根小心放进一个干净的塑料盒里。

指尖触到那些蜷曲的根须时，忽然想起上周开心举着这盆花冲进实验室的样子，少年的声音亮得像阳光：“博士！你看我们种的太阳花，等开花了就搬去你窗边！”

他当时笑着点头，说“好啊”，却没告诉他们，自己的窗边常年拉着厚窗帘，连月光都透不进多少。

塑料盒被轻轻放在窗台，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那株濒死的花，和自己这副靠药物吊着的身子没什么两样。

都是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着，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就露出了脆弱的底色。

“也许……该晒晒太阳了。”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伸手拉开了半幅窗帘。

微光涌进来的瞬间，他看见塑料盒里的残根上，竟还沾着一粒没被摔掉的花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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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正常去上课，路上没有了往日的喜悦，只有少年们心事重重的叹息。

【江兴高一二班】

小心踏入班级门口，神色沉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目光扫过空荡的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往常这个时间，陈星述总会趴在桌上转笔，见他进来就扬着笑打招呼，今天却只剩摊开的课本孤零零摊在桌面。

他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刚放下书包，后桌的梁静雨就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小心，你看群里了吗？陈星述今早说发烧请假了，刚才老师还问起他呢。”

小心翻开课本的手顿了顿，书页边缘被捏出浅浅的折痕。

他没看手机，自然不知道消息，只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极了以前宅博士艰难呼吸时的声音。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响起整齐的朗读声，小心却有些走神。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宅博士在医院窗边挥手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挂着笑，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落在他手背上，将那些针眼照得格外清晰。

“小心？”前桌忽然回头，递来一张纸条：“英语老师让你把昨天的作业收一下。”

他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好，英语老师偶尔也会叫他收作业。

他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才慢慢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收作业时，小心的指尖掠过陈星述的课桌，瞥见桌角压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是上次他说喉咙干，陈星述硬塞给他的那个，现在糖纸被揉得皱巴巴的，像被人攥过很久。

他把作业摞整齐送去办公室，回来时正撞见伽罗站在走廊尽头。少年背着光，校服领口被风掀起一角，见他过来，抬手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小心走过去，看出了伽罗的神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心捏着作业本的手指紧了紧。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伽罗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别想太多，下去放学我们去图书馆找资料看看。”

小心抬头时，正撞见伽罗眼里的光，像被云遮了大半的太阳，却依然能透出点暖来。他没说话，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玻璃落在课本上，映出一片亮晃晃的光斑。小心忽然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花，花瓣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开心他们当初种下的那株。

他想，等放学回去，或许该提醒博士，花籽要埋进土里，才能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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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响时，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叶凡跟班长讨论去食堂吃什么，路过小心座位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去吗？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

很显然，他看出了小心的心情不好。

小心摇摇头，指尖还停留在草稿纸上那朵没画完的太阳花上：“不去。”

叶凡“哦”了一声，走了。

教室里很快空下来，只剩下吊扇转动的嗡嗡声。

小心从书包里摸出魔方，指尖却有些发僵，转了半圈就停在那里。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伽罗端着两个餐盘走进来，把其中一个轻轻放在小心桌上：“食堂人太多，给你打了点。”餐盘里的糖醋排骨码得整整齐齐，旁边摆着一小份青菜，是小心惯常吃的搭配。

小心抬眸看他，伽罗已经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咬着筷子笑：“看你没去食堂，猜你又在想事情。”

“嗯。”小心低头扒了口饭，米粒在嘴里嚼着，却没什么味道。

伽罗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我看你们班课表了，下午有体育课，要跑八百。”

小心的动作顿了顿。他体能，一贯很好。

“我帮你占个靠树荫的位置。”伽罗见他沉默，以为是害怕，忽然开口：“跑不动就慢点，老师不会说的。”

“嗯。”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小心此刻嘴里的酸甜味漫开来，味道竟比平时甜很多。

窗外的风掀起书页，草稿纸上那朵歪扭扭的太阳花，被吹得轻轻颤动，像在朝着光的方向，悄悄舒展着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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