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在钟面上兜兜转转，转眼就从清晨滑向了黄昏，一天又一天过去，像被谁悄悄抽走了中间的页脚。
那些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的公式、在提纲里圈画的重点、在走廊里匆匆掠过的身影，都随着倒计时数字的递减，被压缩成记忆里模糊的光斑。
清晨的冷空气裹着试卷油墨味钻进教室时，黑板右上角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天。
数学老师抱着一摞周测卷走进来，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比往常急：“最后一次模拟考的错题，今天必须讲完。”她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脆响。
小心在底下飞快地记笔记，笔尖突然顿住——笔记本边缘露出半张纸条，是昨天伽罗塞给他的电磁场题解题步骤，边角被反复折过，已经有点毛糙。
“考试加油∧v∧。”
那行小字挤在解题步骤的空隙里，像藏在公式海洋里的一颗糖。
小心指尖碰了碰纸面，昨天晚自习的画面突然漫上来——伽罗把纸条塞进他手里时，走廊的灯正闪了闪，对方耳尖在昏黄里似乎泛着红，丢下句“物理最后一题的变式，可能考”就转身跑了，校服外套的衣角扫过栏杆，带起一阵风。
小心笑笑低头把那半张纸条抚平，夹进笔记本最厚的那一页。
坐在旁边的陈星述见状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低呼：“我靠，我没看错吧，同桌？你刚才笑了！明天就考试了，你居然笑了！”
毕竟在此之前，最近陈星述对同桌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天24小时不停刷题的高冷大师。
眉头总微蹙着，笔尖在纸上移动的速度比谁都快，整个人像裹在一层淡淡的疏离里，连说话都惜字如金。
小心笔尖顿了顿，没抬头，只是把笔记本往中间推了推：“有那么奇怪？”
同桌夸张地往后仰，撞得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声：“平时让你笑一个比让叶凡背单词还难诶。如实招来，是不是伽罗给你塞了什么秘籍？”
话音刚落，后桌突然传来“噗嗤”一声，叶凡探过头来，嘴里还叼着颗薄荷糖：“在说我？我可听见了啊，不过小心你居然藏私？”
“没，只是知识点。”小心淡淡回了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
“我不信我不信，”陈星述伸手就要去翻他的笔记本，“除非给我开开眼！”
“吵什么呢？”数学老师握着红笔在讲台上重重一敲，粉笔灰簌簌往下落，“明天就上考场了，还有闲心扯闲话？都会了？要不你们上来讲讲？”
面对这魔鬼四连问，陈星述老实了，手僵在半空，悻悻缩了回去，转头假装认真看黑板。
“铛—”下课时间到。
“记得明天带号准考证，2b铅笔，还有橡皮，最好带够三支签字笔，记得填写答题卡，写好班级姓名和学号。”说完，她整理一下书本和卷子走出班门。
“啊——啊啊啊！”陈星述把历史提纲往桌上一摔，抓着头发哀嚎。“考完试我爸肯定又要往死里揍我，现在补习还来得及吗？”
叶凡慢悠悠地说：“‘临时抱佛脚，佛说：‘抱歉啊，今儿预约排到下学期了，要不你抱抱旁边的罗汉脚？’”
“去你的！”陈星述抓起橡皮砸过去，被叶凡笑着躲开，“都这时候了还损我呜呜呜……同桌，你说我现在把数学公式抄十遍，佛祖能看在我诚意的份上让我及格不？”
小心刚把物理错题本合上，看了眼他桌上画满红叉的模拟卷，淡淡道：“佛祖可能更想让你看多点书——至少比求神靠谱。”
“对啊！”陈星述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所以看见伽罗给你塞了张纸，是不是终极秘籍？快给我瞅瞅，不然我今晚就去你宿舍唱《好运来》！”
梁静雨在旁边帮腔：“附议！唱跑调版的！”
小心故作神秘，故意想逗逗他：“给你看不行，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考试秘诀。”
陈星述听完满眼发光：“什么什么？快说快说！”
“三长一短选最短，实在不会就选C。”
名人名言之学渣版。
陈星述脸都黑了，有些气急败坏：“这还不如我自己蒙得准！”
班长抱着准考证走进来，一张张贴在每个人的桌角。
小心看着自己那张照片，突然发现背景里隐约有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正举着相机往这边看——是上次运动会拍集体照时，伽罗借了陈星述的相机，说要记录“备考日常”。
“看什么呢？”伽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捏着自己的准考证，照片上的人皱着眉，像是被突然抓拍的。
“我的给你看看？”
小心刚要摇头，就被他把准考证塞到眼前。
照片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墨点，像不小心蹭上去的，和自己笔记本里那张纸条边缘的墨迹几乎一模一样。
“物理公式别记错符号。”伽罗突然说，伸手在他准考证上点了点，“明天考场上别慌，按平时的速度来就行。”
阳光从走廊斜斜照进来，落在两张并排的准考证上。
“还有好好看看我给你的纸条……我走了啊。”
梁静雨和陈星述在旁边挤眉弄眼，小心却没再在意，只是看着伽罗转身时，校服后领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像被晨光浸得发暖。
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黑板上的“1”被夕阳描上金边，小心整理书包时，发现笔袋里多了块橡皮，上面印着“逢考必过”，和伽罗笔袋里那块也长得一模一样。
他捏着橡皮看了会儿，突然想起昨天伽罗塞纸条时，手心里似乎还藏着什么，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
考试的紧张感倒也被冲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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