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下学期见

今年的期末考试依旧是高一高二联考，小心和伽罗当然地被分到了第一考场。

考场的暖气开得正足，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水雾。

小心握着笔的手微微发烫，扫过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时，笔尖顿了顿——题型和伽罗给的那张纸条上的变式题有几分相似。

他低头演算，余光瞥见斜前方的伽罗正缩着脖子，右手攥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写画，阳光透过水雾模糊的窗，在他微垂的侧脸投下片柔和的光晕。

小心收回目光，指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公式，心里却莫名想起昨天伽罗耳尖的红。

第一场考下来，陈星述一出考场就裹紧羽绒服：“最后那道题简直是天书！暖气烤得我脑子都懵了，小心，你肯定做出来了吧？”

小心刚要开口，就被叶凡打断：“先别对答案，影响后面考试。”

叶凡手里转着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热可可，塑料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刚看见伽罗往楼梯口跑了，估计是去给你占热水机的位置——你俩这默契，不去演校园剧可惜了。”

陈星述正对着墙哈气画鬼脸，闻言猛地回头：“真的假的？那我也去蹭点热水！我的保温杯早空了。”说着就一阵风似的往楼梯口冲，羽绒服下摆扫过走廊的栏杆，带起几片从窗外飘进来的雪花。

小心捏着冰凉的准考证往楼梯口走，刚拐过弯就撞见伽罗。

对方手里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纸杯，看见他时手一抖，其中一杯的热可可晃出小半口，溅在手套上。

“嘶……烫——”伽罗慌忙甩掉手套，指尖被烫得发红，却先把没洒的那杯塞过来，“给你的，加了椰果。”

小心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漫到手腕，他低头看见伽罗正对着被烫红的指尖吹气，像只被热水烫到的猫。

“谢了。”小心把自己没开封的护手霜递过去，是前几周宅博士硬塞给他的，“涂这个，会好点。”

他原本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没有痛觉……之前篮球赛时受伤了也没吭一声。

现在算是改观了。

伽罗愣了愣，接过护手霜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小心的手背，两人都像被静电电了下，同时缩回手。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把伽罗没说完的话吹得七零八落。

“物理……选择题第三题，”他清了清嗓子，耳尖在冷空气中红得更明显，“选项A是陷阱，你选的C吧？”

他很了解自己给他讲课的水平。

他物理一贯很好，这自信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小心喝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滑过喉咙：“嗯。”

“那就好。”伽罗松了口气的样子，低头拧开护手霜往指尖挤，白色的膏体蹭到校服袖口上，“刚才看见陈星述跑过来，估计是要抢热水，我帮你多接了半壶，在教室座位抽屉里。”

说话间，陈星述的大嗓门从楼下传上来：“伽罗！我的热水呢！冻死本少爷了——”

伽罗抬头冲楼下喊：“自己接去！热水机也没长脚！”这么多天了自己和陈星述关系也算熟，知道他经逗也忍不住逗逗他。

喊完转头对小心笑了笑，眼角弯起来的弧度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棱。

小心看着他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尖，突然想起昨天那张纸条上的“考试加油”，喉间的甜意好像更浓了些：“下一场考英语，作文记得留够时间写结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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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考试的铃声响到第二遍时，小心才在答题卡上填完最后一个单词。

考场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渐渐稀疏，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雪花不知何时开始飘落，在玻璃的水雾上晕开细小的痕迹。

斜前方的伽罗已经放下笔，正支着下巴发呆，侧脸轮廓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伽罗突然转过头，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伽罗像是被抓包的小孩，慌忙低下头假装检查试卷，耳朵却在衣领里悄悄红了起来。

小心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了敲笔袋里那块“逢考必过”的橡皮，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整个教学楼瞬间沸腾起来。

小心慢慢收拾着东西，伽罗走过来时，手里拿着两张叠好的试卷。

“这是我整理的高一下学期知识点。”他把试卷递过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假期没事可以看看，下学期开学要分班考。”

小心接过试卷，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温度，抬头看见伽罗睫毛上似乎沾了片雪花，像落了颗细碎的星星。

“嗯。”他轻声说。

伽罗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比刚才在楼梯间时更明显：“嗯，一起加油。”

两人并肩往教室外走，走廊里挤满了喧闹的学生。

伽罗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塞过来：“这个是……考试奖励。”

小心笑笑：“成绩还没出来呢。”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考好？

“无关于成绩，考试都应该有奖励。”

小心低头打开盒子，里面是颗用玻璃做的星星，在走廊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底座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下次考场上，我们还做邻座。”

陈星述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探头看见盒子里的星星，吹了声口哨：“我靠，伽罗可以啊！这浪漫程度，比隔壁班女生送给叶凡的情书高级多了！”

叶凡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滚蛋，别带上我。”

小心把玻璃星星放进书包最里层，雪还在下，落在教学楼的屋顶上，积起薄薄一层白。

走出教学楼时，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伽罗的发梢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白。

小心停下脚步，伸手替他拂去头顶的雪，指尖不经意擦过伽罗的耳廓，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

“走快点吧，”伽罗偏过头掩饰慌乱，声音有点闷，“雪太大了，再不走估计要变成雪人了。”

两人踩着积雪往校门口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星述和叶凡在前面打打闹闹，雪球时不时从旁边飞过来，伽罗总是下意识地往小心身前挡一下，校服后背很快沾了好几片湿痕。

“喂！你们俩走快点啊！”陈星述回头冲他们喊，手里举着个刚团好的雪球，“再磨蹭食堂的热汤面就被抢光了！”

伽罗已经跟他们几个混的差不多熟了，抓起一把雪朝他扔过去，精准砸在陈星述的羽绒服帽子上：“就你嘴馋！”说完拉着小心的手腕往前跑，冰凉的指尖隔着厚厚的手套，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跑到校门口时，两人都有点喘。

伽罗松开手，往手心哈了口热气：“我妈让我考完直接回家，就不跟你们去吃汤面了。”他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塞过来，“这个是我妈煮的姜茶，趁热喝，别感冒了。”

小心接过保温杯，刚想说谢谢，就看见伽罗的手机响起，接通后急忙说道：“我现在出来。”

伽罗冲他摆了摆手：“走啦，下学期见。”转身跑过去时，还回头看了两眼，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振翅的白鸟。

“啧啧，”陈星述凑过来撞了撞小心的胳膊，“看伽罗那三步一回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异地恋了呢。”

小心没理他，拧开保温杯喝了口姜茶，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他抬头望向伽罗远去的方向，对方正坐进车里，车窗降下时，还能看见他冲这边用力挥了挥手。

雪落在窗台上，悄无声息，像在为这个冬天的约定，盖上一层温柔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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