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雪还在下，脚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混着陈星述扯着嗓子喊“解放啦”的动静，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晚上去我家开派对啊！作为我被打前最后一场放纵。”陈星述蹦到他身边，羽绒服上沾着的雪花蹭到小心胳膊上，“我妈买了火锅食材，叶凡说他带桌游过来，梁静雨晚点，伽罗我问了说不去，就差你了。”
小心刚要点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宅博士发来的消息：“实验室新配的营养液到了，早点回来帮我整理。”
他低头回了个“好，我早点回去”。
小心挂掉电话，平淡的语气听不见一点情绪起伏：“我家里人喊我回去，不能那么早过去。”
叶凡挑眉，“那派对推迟到八点？反正梁静雨也要久一点，我们先去准备，你弄完直接过来。”
陈星述觉得同桌更可怜了……毕竟谁家里人刚放假还没走出校门就被叫回去做苦力？
他挥了挥手：“加油同桌！”
“嗯。”小心应了声，看着陈星述勾着叶凡的脖子往小区方向跑，两人的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勾勾唇角，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雪落在围巾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
实验室里暖烘烘的，坐在轮椅上的宅博士正在架子前翻找东西，玻璃罐里的营养液泛着淡淡的蓝光。
“回来了？喏，把这些按编号归类就行。”宅博士头也不抬地递过一本登记册。
上次粗心没留意把两种营养液都倒在一起，结果培养皿里长出了会转圈的草。
小心接过登记册，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字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透，实验室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一排排玻璃瓶上，映出细碎的光。
他一边分类一边听宅博士念叨：“今晚就放寒假了，我给你们准备了新年礼物，等过几天有空拿给你们……”
小心的眼神暗了暗：“等过新年的时候再给我们吧。”
宅博士沉默了。
在小心没注意的角落，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整理完最后一瓶营养液时，手机显示七点半。
小心关掉手机，认真对宅博士说道：“有个同学聚会，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
“好，早点回来。”
过了这么多天，经过心态的调整，宅博士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
开心甜心、花心和粗心都不允许他出院，他这次，是偷偷出来的。
十几天了，他再不出来估计就要闷死在医院了。
小心洗了把手，刚走出实验室，就看见陈星述发来的照片：火锅冒着热气，旁边摆着几瓶汽水，叶凡正举着手机拍桌上的桌游，背景里能听见抽油烟机的嗡鸣。
“速来！！！”后面跟着一个地理位置。
他加快脚步往陈星述家走，雪已经小了，路灯在地上投下一圈圈暖黄的光。
路过便利店时，犹豫了几秒，推门进去拿了盒草莓大福——陈星述考试之前念叨了好几天想吃这个。
敲门时，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叶凡压低声音的吐槽：“陈星述你能不能别踩桌游？”
门开的瞬间，火锅的香气混着暖空气涌出来，陈星述举着双筷子站在门口，鼻尖红通通的：“你可算来了！叶凡说再等十分钟就把你那份肥牛全吃了！”
客厅里亮堂堂的，火锅在桌上咕嘟咕嘟冒泡，梁静雨正把最后一副卡牌摆好，看见小心手里的大福，眼睛亮了亮：“还好你买了，陈星述刚才差点把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当甜点煮了。”
陈星述不服气地嚷嚷：“那是我妈新买的草莓馅饺子！谁说不能当甜点？”说着夹起一片毛肚往锅里涮，溅起的汤汁落在桌布上，像朵小小的烟花。
梁静雨惊呼，就差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草莓馅饺子是什么奇怪的口味啊喂！”
小心脱了外套坐下，陈星述立刻往他碗里塞了块鱼豆腐：“同桌快吃快吃，我家里这时候没人，放开吃，不用客气，等会儿玩‘大富翁’，谁输了谁洗碗。”
大富翁棋盘刚铺开，梁静雨就抽到了“命运卡”，念出上面的字时故意拖长语调：“‘请模仿班上最严格的老师训话’——这必须让陈星述来啊，就他上次被物理老师抓包上课吃零食，我猜他模仿得最像！”
陈星述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手却诚实地撸起袖子，板起脸掐着嗓子：“某些同学啊，成绩不好就算了，还想着在课上吃零食，这大脑要是吃点知识就好了！”逗得大家笑作一团，连小心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梁静雨在旁边拆大福的包装，忽然“咦”了一声：“这里面怎么有张纸条？”
小心凑过去看，是便利店的促销单，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明天开始，就是寒假啦，开心嘿嘿。”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哪个小朋友随手写的。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雪照得发亮。
火锅还在咕嘟着，陈星述正和叶凡为谁先掷骰子吵得不可开交，小心咬了口草莓大福，甜腻的奶油混着果香在舌尖化开。
火锅里的汤沸得正欢，肥牛卷在热汤里翻了个身，陈星述忙着抢最后一片藕片，叶凡趁机把他的“房产”偷偷挪了格，被梁静雨抓个正着，三人立刻闹作一团。
他低头咬了口大福，草莓的酸甜混着奶油的绵密在舌尖散开。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宅博士发来的消息：“好好玩，别惦记实验室的事。”后面跟着个笨拙的笑脸表情。
小心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抬头时正撞上陈星述递过来的虾滑：“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肥牛的香气漫在暖烘烘的空气里，桌游卡牌散落了一桌，窗外的雪光映着玻璃上的水雾，像层温柔的滤镜。
骰子在掌心转了个圈，被他轻轻掷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明天不用赶着上学，此刻的热闹也不用急着收尾，就像锅里咕嘟的汤，慢慢熬着，才最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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