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录音笔

大年三十的夜晚，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和淡淡松针混合的味道，开心超人捧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星星蛋糕走在最前面，奶油上用巧克力酱画的笑脸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几粒没擦干净的面粉。

蛋糕是他和花心超人在厨房奋战了一上午的成果，烤箱差点因为功率过载炸掉，最后还是粗心超人拆了三个能量电池才勉强救回来。

“你们动作轻一点。”甜心超人提着保温桶跟在后面，粉色的围裙上沾着点点年糕粉，“护士说，博士在休息呢。”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那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红豆年糕，是宅博士在他们小的时候跟他们说：“吃了能暖和一整年”的味道。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他们刚想迈步，却看见病床上的人正艰难地侧过头，右手握着的笔在平板电脑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像是在画什么。

“博士！”开心超人刚想扑过去，就被甜心悄悄拽住了衣角。

她朝病床那边努了努嘴，平板电脑的光屏上，几个火柴人正举着星星棒围着一个戴眼镜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新年计划”。

宅博士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似乎想把某个火柴人画得更圆一点，可手腕却不听使唤，笔锋突然歪向一边，在小人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他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懊恼自己现在连这么简单的画都做不好。

“这不是挺好的嘛。”花心超人走过去，把围巾摘下来搭在床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看这个举棒棒糖的，一看就是本超人的帅气侧影。”

他伸手想帮博士调整一下枕头，却发现枕套上有着几个小字，是粗心超人的笔迹：“每天都要比昨天好一点点”。

甜心超人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时冒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她用小勺子舀起一块年糕，吹凉了递到宅博士嘴边：“尝尝看？我叫开心加了您上次说的那种蜂蜜，不会太甜的。”

年糕滑进嘴里时，宅博士的喉结动了动，眼角慢慢弯起来，像是在笑。

粗心超人突然“呀”了一声，从背后掏出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支架：“博士你看！这是我照着您的设计图改的！”

他把支架扣在平板电脑上，轻轻一按，支架上的机械臂就稳稳地握住了笔，“您想画哪里，说一声就行，它能跟着您的声音动！”他刚说完，机械臂突然“咔嗒”一声掉了个零件，在地上滚了两圈。

粗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

“笨蛋。”花心超人走过去弯腰捡起零件，却在抬头时看见宅博士的手指正微微抬起，像是想摸摸粗心超人的脑袋。

他心里一酸，赶紧转过身假装研究窗外的烟花，却没注意到围巾的边角已经被攥出了褶皱。

开心超人蹲在病床边，把蛋糕上的巧克力笑脸凑到博士眼前：“博士您看，这是我画的！等您好了，我们就去广场放烟花……”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就像去年那样，您站在中间，我们四个……”

“嗯。”宅博士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小心怎么没过来？”

甜心超人赶紧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比上次见面时更凉了些：“他去同学家里了。”

“也好，他有朋友，也好。”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博士您听，这是今天下午时大家录的。”

录音里传来星星球居民的笑声，还有孩子们喊“谢谢超人”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新年歌的旋律。

“您看，”甜心超人的声音有点哽咽，却努力带着笑意，“大家都在等您回家呢。”

病房的窗户突然被照亮了，是广场上提前放的烟花，声音把录音笔的音量都盖住了。

开心超人一下子跳起来，把窗帘拉开大半：“博士快看！是流星烟花！”

橘色和紫色的光映在宅博士的脸上，他望着窗外炸开的烟花，又看看围在床边的四个身影。

开心看着烟花笑得露出牙齿，甜心正偷偷擦眼角，花心超人在假装玩手机却偷偷拍了张合照，粗心超人还在跟那个不听话的机械臂较劲。

他慢慢眨了眨眼，像是把这一幕牢牢刻进心里。

花心超人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全息投影：“对了，刚才接到警报，城西有只冰怪兽在捣乱，不过放心——”

他朝开心和甜心扬了扬下巴，“我们已经订好分工了，保证十分钟解决战斗，回来陪您守岁。”

“你们都一起去吧。”

花心有点错愕：“什么？”

宅博士的喉咙酸痛，努力挤出几个字：“冰怪兽，很难缠。”

开心超人用力点头，把蛋糕往床头柜上一放：“博士您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往门口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把蛋糕上的星星蜡烛点燃了，“这样您就知道我们很快回来啦！”

病房门关上时，宅博士望着跳动的烛火，终于流下了泪。手指在机械臂的帮助下，拿着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博士啊，你实验室那盏坏掉的灯灯我给换了新灯丝，很亮的，等你回来，一拧开关就着，跟从前一模一样。”他认出来了，这是灯泡老板。

“我让小小怪把你上次念叨的那种能量晶体收着呢。别拖太久，不然晶体受潮，我可不管烘干。”

小小怪抢过录音笔，声音发颤：“博士，我、你要赶紧好起来。

小女孩的声音裹着奶气，还有小熊玩偶蹭麦克风的沙沙声：“叔叔，小熊说它每天都在您枕头底下待着哦。我每天给它讲故事，等的病好了，它就讲给您听，一个字都不会忘的。”

…………

他听到了很多很多人的声音，他明明想笑，却泣不成声。

最后是一阵模糊的嘈杂，像是很多人凑在录音笔前：“博士，我们都等着呢——”“等您回来修路灯啊——”“广场的烟花留了最大的给您——”

声音渐渐融成一片，像星星球的风，轻轻吹过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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