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最终敲定五月中旬离开新西兰,国内律所的案件堆积如山,助理每天发来的待办清单能铺满半张办公桌。而同行的还有钱思颖,她总不能一直窝在奥克兰的公寓里,对着鲁冰花发呆。
回国前的那个傍晚,她趴在客厅地毯上画设计图,铅笔在纸上勾勒出尖顶城堡的轮廓
钱思颖我要在香林市开家幼儿园,让孩子们踩着彩虹色的台阶进教室,院子里种满会发光的向日葵。
这个想法刚说出口,就被张艺兴和边语沁齐齐举双手赞成,张艺兴甚至连夜调出香林市所有闲置校舍的资料,在平板上标注出 "采光最好"" 带庭院 ""近公园" 等标签。
回到香林市的第三天,钱思颖踩着高跟鞋闯进了老城区。梧桐巷的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亮,她在巷子深处停住脚步:爬满蔷薇的老洋房带着铁锈斑斑的铁门,门环上缠着干枯的牵牛花藤。推开时 “吱呀” 一声,惊飞了屋檐下筑巢的燕子,黑色的翅膀扫过爬满青苔的窗棂。张艺兴蹲在地上检查地基,定制西装的裤腿沾了泥点,却抬头冲她笑得眼睛发亮
张艺兴思思你看,这阁楼的尖顶改造成城堡塔楼,再装个旋转滑梯正好通到院子里。
他指尖划过墙面剥落的石灰,露出里面浅粉色的砖块
张艺兴原来的主人肯定也喜欢小朋友
钱思颖终究没拗过张艺兴的软磨硬泡。他拉着钱思颖搬去铂悦府的那天,把她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衣帽间,连浴室都摆上了双人洗漱用品。
张艺兴我不要单独房间,闻着你身上的花味才能睡着。
最后还是钱思颖红着脸划了楚河汉界,主卧归她,次卧归他,只是每天清晨,她总会在自己的床头发现杯温好的牛奶,杯沿印着他的唇印。没人知道,张艺兴早已在湖悦山色买了两栋相邻的别墅,一套写着钱思颖父母的名字,花园里种满了他们爱吃的枇杷树;另一套房产证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地下室被改造成了陶艺工作室,架子上摆着他偷偷学捏的樱花碗。
暴雨倾盆的夜晚,铂悦府的门铃突然响了。钱思颖拉开门,看见林薇站在雨幕里,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怀里却死死抱着个文件夹。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进领口,在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林薇思颖,我辞了幼儿园的工作。
她把文件夹往怀里紧了紧,露出里面彩铅画的图画
林薇你的童话城堡…… 还缺不缺老师?
钱思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季佳宜在病房里摔碎保温桶时,林薇攥着录音笔的手在发抖,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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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思颖走后,边语沁抱着吴砚深坐在奥克兰的海边。婴儿椅旁的樱花风铃被海风吹得叮当作响,却填不满空气里的空落。她翻出手机里舞之韵开业时的照片:她和钱思颖穿着同款藕粉色旗袍,站在红绸剪彩仪式前,鬓角别着同款珍珠发卡,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是钱思颖发来的定位和一句话
钱思颖舞之韵 2.0 版缺个会算账的合伙人
边语沁摩挲着手机屏幕,忽然觉得自己像株被移植的鲁冰花。钱思颖在新西兰时还在上网课学幼教管理,笔记记得比幼儿园教案还认真;而她除了给吴砚深换尿布,好像什么都做不好,连曾经视若生命的舞蹈室,都没能保住。
其实吴世勋的微信每天都会准时出现。有时是 “今天深深吃了多少奶”,有时是 “奥克兰刮台风了,关好窗户”,偶尔夹杂着清月阁花园的照片,他蹲在曾经她种玫瑰的地方,手里拿着小铲子,裤脚沾着草屑。边语沁大多时候只回个 “嗯”,直到七月初吴砚深咿咿呀呀学说话那天。
婴儿椅上的小家伙突然盯着天花板喊出 “ba” 的音时,边语沁的手一抖,果泥勺掉在地毯上。她慌忙掏出手机录像,吴砚深又连着喊了几声 “叭叭”,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围兜上,像朵小小的浪花。视频刚发过去,吴世勋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吴世勋沁沁,他刚才叫爸爸了对不对?
吴世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西装领口的领带歪着,显然是从会议室跑出来的。他把手机凑近脸,屏幕映出他发红的眼眶
吴世勋我没听错吧?深深再叫一声好不好?
边语沁把镜头对准吴砚深,自己缩在沙发角落。小家伙正试图抓手机,嘴里 “叭叭叭” 叫个不停,胖手拍在屏幕上,刚好挡住吴世勋的脸。
吴世勋爸爸在呢深深。
吴世勋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像在抚摸孩子柔软的头发
吴世勋沁沁,我下周去新西兰看你们。
边语沁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想拒绝,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边语沁不用了,我过几天回去。
吴世勋的眼睛瞬间亮了
吴世勋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接你。
边语沁本来想打车的,但吴世勋的消息像定时闹钟,从早到晚准时弹出
吴世勋选靠窗的位置,深深可能喜欢看云。
吴世勋婴儿餐需要提前报备吗?
吴世勋清月阁的婴儿房我重新装修了,用的都是环保漆。
她最终还是把航班信息发了过去,附带一句 “不用麻烦,我自己叫车”。
飞机落地香林市那天,吴世勋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站在到达口最醒目的位置。他显然精心收拾过,头发上还带着发胶的光泽,却在看见边语沁的瞬间,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姜妈推着堆满婴儿用品的行李车跟在后面,吴世勋看到他们后,吩咐手下的人去接姜妈和他们的行李。而吴世勋则快步走到边语沁跟前,眼睛却黏在她怀里的吴砚深身上。
吴世勋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目光在她和孩子之间来回打转。
边语沁好久不见。
边语沁的视线落在他手腕上,她用跳舞挣的第一份奖金给每个她在意的人都送了礼物,吴世勋带的手表就是她送的,只是表带显得有些旧了。
吴世勋深深
吴世勋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在离孩子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吴世勋我是爸爸…… 能让我抱抱吗?
吴砚深突然咯咯笑起来,小胖手猛地抓住他的衬衫领口,身子使劲往前探。边语沁松了手,看着孩子被他稳稳抱在怀里,那画面和谐得让她心头一颤,父子俩连皱眉的弧度都一模一样,连耳垂上的小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吴世勋回清月阁吧。
吴世勋抱着孩子往停车场走,白衬衫被小家伙的口水蹭得发亮。
边语沁不了,我去西山枫林我妈家。
吴世勋太远了
他脚步不停,语气却软下来
吴世勋清月阁的婴儿床都铺好了,楼下还有秋千…… 我住铂悦府,不打扰你们。
边语沁看着他小心翼翼托着孩子后脑勺的样子,终究没再拒绝。车窗外的香林市正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吴世勋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吴砚深趴在他肩头,小手指着窗外掠过的摩天轮,嘴里又开始念叨 “叭叭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