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月阁时,暮色已漫过雕花栏杆。吴砚深许是被陌生的草木气息惊扰,小嘴一瘪,鼻翼翕动着开始哼唧。姜妈赶紧从边语沁怀里接过孩子,抱着往婴儿房走,软乎乎的奶音随着脚步声渐远,客厅里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响,衬得空气格外安静。
吴世勋我带你看看房间。
吴世勋的声音比在机场时柔和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推开主卧门的瞬间,边语沁像被施了定身咒。飘窗上的白纱帘垂落如瀑布,被晚风掀起细碎的涟漪;梳妆台的镜面擦得能映出天花板的水晶灯,她没带走的口红、香水摆得整整齐齐,瓶身标签崭新,显然是被人细心替换过。连床头柜那本《小王子》都还摊开着,丝带书签停在 “驯养” 那一页,书页边缘带着浅浅的指痕,像是常被人摩挲。
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大床旁的婴儿床,原木色栏杆缠着米白色防撞条,床垫上铺着她以前买的小熊床单,周围散落着几个软乎乎的安抚玩具,有她织了一半的兔子玩偶,还有吴世勋出差时带回的鲸鱼摇铃。吴砚深的小袜子被叠成方块,摆在床尾的藤篮里,白得像刚落下的雪。
她伸手扶住床头柜,指尖划过婴儿床的栏杆,忽然感到身后有温热的气息靠近。手腕被轻轻攥住时,她惊得一颤,转身撞进吴世勋怀里。雪松混着婴儿洗衣液的气息将她包裹,他的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婚戒痕迹。
吴世勋沁沁
他低头看着她,黑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浓墨,比清月阁的夜色还要沉。
边语沁的脸颊腾地发烫,想抽回手,腰却被他稳稳揽住。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她能数清他睫毛上的光影,能闻到他羊绒衫里藏着的淡淡奶香。
边语沁吴世勋,你过分了
她抬眼瞪他,声音却虚浮得像飘在水面的萍。
他忽然松开一只手,从裤袋里摸出串车钥匙。银灰色的钥匙扣是只小鲸鱼,和婴儿床里的摇铃同款
吴世勋给你换了辆 SUV,安全座椅按最高标准装的
边语沁我不需要。
边语沁别开脸。
吴世勋那我给你配司机?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执拗。
边语沁不要。
吴世勋低笑一声,把钥匙塞进她手心,指尖故意蹭过她的掌心,像在点燃一簇细碎的星火
吴世勋拿着吧,出行方便。听话。
边语沁行吧,你先松开我。
她挣扎着想退开,腰上的力道却纹丝不动,反而被他圈得更紧。
他低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的磁
吴世勋沁沁,我想深深,但更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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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语沁在清月阁倒了三天时差。第四天清晨,她拎着大包小包往月子会所去,袋子里装着顾诗乔爱吃的无奶油蛋糕,还有给婴儿选的各种小衣服。
刚走到月子会所门口的梧桐树下,就看见吴世勋站在台阶上打电话,烟灰色西装被晨光染成浅金,指尖夹着的手机在阳光下闪了闪。
边语沁你……
边语沁的话音刚落,吴世勋就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利落地挂断电话。
吴世勋走上前,自然地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指腹差点碰到她的手背。
边语沁猛地往后躲了躲,脑子里像塞进团乱麻,脱口而出
边语沁你老婆生了?
吴世勋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过来
吴世勋边语沁,我有没有老婆,你不清楚?再说,我只有深深一个孩子。
边语沁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手里的蛋糕盒差点脱手。她低头盯着鞋尖,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交叠在台阶上,像幅没画完的画。进电梯时,吴世勋伸手替她挡住门,西装袖口扫过她的手臂,带着点雪松的清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时,边伯贤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条没断的线。看到他们,他手里的水果刀顿了顿
边伯贤你们一起来的?
边语沁没、没有,在楼下碰到的。
边语沁慌忙摆手,发梢扫过脸颊,痒得她差点打喷嚏。
吴世勋嗯,偶遇。
吴世勋拎着手里的购物袋跟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吴世勋我没经验,就买了些玩具、尿不湿。
他没说的是,袋子里还有一对小金镯子,镯子里还刻着 “边顾言” 三个字。
边伯贤世勋,谢了啊。
边伯贤放下苹果刀,眼角的笑纹里都透着初为人父的柔软。
边语沁你怎么全买的 NB 码?
边语沁凑到购物袋前一看,忍不住皱起眉
边语沁小朋友长得快,尤其是我哥家这个,生下来六斤八两,NB 码用不了几天的。该买 S 码才对。
吴世勋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
吴世勋我不懂,就跟店员说要新生儿用的,他们就推荐了这个。
顾诗乔沁沁,怎么说话呢。
顾诗乔听见声音,掀开被子想下床,被边伯贤赶紧按住。她扶着腰走到客厅,笑着看向吴世勋
顾诗乔世勋别往心里去,我们买了很多 S 码,NB 码刚好缺着呢,最近正能用。
边语沁姐,你怎么样?
边语沁赶紧上前搀住她,指尖触到她手臂的肌肤,比孕前消瘦了些
边语沁恶露排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诗乔好着呢,就是不想喂奶。
顾诗乔往沙发上坐,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顾诗乔沁沁,你还给深深喂母乳吗?
边语沁早就不喂了,现在吃水奶。
边语沁摇摇头,想起在奥克兰那些涨奶的夜晚,她抱着吴砚深坐在婴儿床边掉眼泪,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却怎么也喂不进孩子嘴里
边语沁之前情绪不好,奶就没了。当时急得不行,现在看深深喝水奶也胖乎乎的,倒也释然了。
她转头瞪了边伯贤一眼
边语沁哥,我姐不想喂就别勉强,现在科学喂养,水奶也很好。
边伯贤那是自然
边伯贤赶紧给顾诗乔递水,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边伯贤我们家大功臣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月嫂抱着孩子从卧室出来,小家伙裹在米白色襁褓里,闭着眼睛哼哼。边语沁赶紧去洗手,回来时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触到婴儿柔软的胎发,像捧着团云朵。小家伙许是闻到陌生气息,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眼睛,是双和边伯贤如出一辙的杏眼,黑葡萄似的。
边语沁哥,名字取了吗?
边伯贤嗯,叫边顾言。
边伯贤凑过来,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孩子。
边语沁哟,边顾言
边语沁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软得像棉花糖
边语沁看你爸爸多爱你妈妈,连名字里都藏着心思。
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红包,又拿出个小金锁
边语沁言言,姑姑给你定了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锁,把你们都锁住,健健康康长大。
吴世勋也走上前,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顾诗乔。红色的封套上烫着金纹,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格外好看。
顾诗乔世勋,你太客气了,又买东西又给红包的。
顾诗乔推让着,给边伯贤使了个眼色。
边伯贤就是,不用这么见外。
边伯贤也帮腔。
吴世勋应该的。
吴世勋把红包往顾诗乔手里塞,语气不容置疑
吴世勋你们当时不也给深深准备了
顾诗乔看他坚持,便笑着收下了。边语沁逗了会儿孩子,看时间不早,起身准备告辞,吴世勋自然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出月子会所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蜜橘色。顾诗乔站在窗边,看着他们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背影,忽然对边伯贤说
顾诗乔我觉得他们还有戏。
边伯贤嗯?
边伯贤正给孩子换尿布,闻言抬头。
顾诗乔世勋看沁沁的眼神,藏不住事的。
顾诗乔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脸蛋,小家伙咂了咂嘴
顾诗乔沁沁也一样,刚才提到世勋时,耳朵都红了。
边伯贤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边伯贤把孩子抱起来,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边伯贤言言饿了吧?爸爸给你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