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在失去苏里南后,手里一直攥着苏里南最喜欢的,随身携带的弹弓;其实,苏里南还很小的一个孩子,也才只有十六岁,是个孤儿,他们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原来,生离死别,真的好痛。
他依靠在瓦连京怀里,也只有这个怀抱,能暂时驱散他对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亲人的悲伤和恐惧。
“瓦利亚……”小春将脸靠在他的脸侧,轻声道,“你说苏里南会怪我吗?怪我没有早点回去……”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可爱的小苏里南就是因为想你好好活着,才会独自一人去面对。”瓦连京捧着他的脸,轻声道。
小春抱着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之中还有人会牺牲,自己会不会疯掉。他来自未来,知道瓦利亚和阿德鲁沙都能坚持到胜利之日;可政委,阿廖沙,甚至是歆然呢?他们的命运呢?
此时的小春,已经隐约有战争创伤综合症的前兆。
这种症状直到阿廖沙和政委都牺牲后,彻底爆发。
政委依然伤的很重,但所幸已经不再流脓流血了;他没办法停下脚步,只能在心里为那个可爱勇敢的小同志送上最真切的悼念;他还要带着其他人活着离开这座绞肉机,哪怕最后要牺牲自己。
他随身携带斯大林格勒的城市布防图,此时的他们在斯大林格勒的内城,根据这些日子城外连续不断的枪击大炮声,他们推断苏军的反攻早已打响序幕;他们现在是被一层德军夹在城内,而德军又被苏军夹住;恼羞成怒的德军,开始大规模搜捕城内还活着的苏军,只要遇见,格杀勿论。
这些日子他们时常听到零星的枪声在城内响起,他们一定要坚持住,去到外城,去和自己的大部队会合。
经过商酌,大家都一致同意从伊万诺夫大道开始切进,尔后经过察里津大街,最后从苏斯塔夫楼后拐出去,这是最快的去到外城的方法。
他们人数太少了,只能依靠穿插。
如果运气好,他们还能遇到其他活着的同志;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就只能单枪匹马行动,身后无一援兵。
短暂地收集到弹药后,六人整装待发。
歆然不会用枪,他是医疗兵,在《日内瓦公约》里,两军交战,不可伤害医疗兵,这也是德国一直遵守的条约,某种程度来说,他是最安全的一个人。
他检查过药品,只有三支吗啡和几粒消炎药,一卷清洗干净的军用纱布了;这些只能留给重伤员,他希望他们一直都用不上。
小春端着波波沙,瓦连京和政委都有自己的军官制式配枪,阿列克里和阿列克谢背着莫辛纳甘;趁着夜色,迅速挺进到伊万诺夫大道
;果不其然,这条和平时代热闹非凡的商业大街上,布满了德军的巡逻队和数不清的暗哨狙击点。
可惜苏里南牺牲了,不然这群暗哨真的能被他一颗子弹带走一个。
这里唯一适合狙击任务的,是阿列克谢和政委;阿列克谢出生于西西伯利亚的一个小山村,从小以打猎为生,是真正的西伯利亚猎人;而政委,前面已经有所讲述,这里便不多说了。
“瓦利亚,你和阿德鲁沙摸上那座钟楼,那里是最好的狙击点;可以控制整条大街!”
“是!政委同志!”
“小达瓦里氏,你背着唯一一台冲锋枪,下面的配合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政委同志!”
“阿廖沙,你和我一起从后迂回进入钟楼,替换瓦利亚和阿德鲁沙!”
“是,政委同志!”
“瓦利亚,阿德鲁沙,等到我和阿廖沙后,你们赶紧回来,带着小达瓦里氏切进;不要回头!”
“是!政委同志!”
“陈先生,你留下来陪着小达瓦里氏,必要时,你得帮他一把!”
陈歆然知道帮他一把背后的沉重,他不会让小春出事的,即使是他帮小春挡下那枚致命的子弹。
“好,政委同志!”
小春压稳波波沙,大吼一声,朝着钟楼射击;守卫在门口的德军被扫射倒地;大约有十五名德军迅速反应过来,守卫在大门口回击。
小春不断地射击,他让歆然躲好,因为枪炮无情,杀红眼的情况下,不一定留意得到歆然是医务兵。
大门口的火力被小春吸引过去,余下四人当机立断,从侧后方冲入,洛科夫和阿列克谢在下面扫清门口的德军,而瓦连京和阿列克里冲上钟楼,枪声大作,因为德军大部分兵力已经被调到斯大林格勒城前线去抵抗苏军的反攻,是以他们很快就能占领人数不多的钟楼;洛科夫和阿列克谢搞定一楼大门的敌人时,迅速上来,各自找到狙击点;“你们快下去!德军的巡逻队很快就会集结过来!我和阿廖沙要震慑他们!你们才能安全逃脱!”
瓦连京和阿列克里一刻也不敢耽误,找到小春和歆然后,在政委和阿廖沙的掩护下,沿着墙根摸出大道。
德军的巡逻队很快集结过来,将近百人;但所幸,百发百中的政委和阿廖沙一来就要了德军军官的小命;士兵们知道在暗处有敌军的神枪手,纷纷隐藏起来。
而其他暗哨的德军也开始朝钟楼射击,因为不知道有多少敌人,现在就靠暗哨打前头,他们慢慢摸过去;也就是这一下,给予了瓦连京他们短暂的逃生机会。
他们在夜色里奔跑,没有敌人追上来,他们都被钟楼里的洛科夫和阿列克谢吸引。
好不容易,他们逃出了伊万诺夫大道,得到了暂时的安全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撕扯他们的神经,他们甚至不敢想象到底是谁引爆了手榴弹。
在等待的过程中异常煎熬,夜色里踉跄奔出了一个身影,他的脸上有子弹的擦伤,整个手臂血肉模糊。
“政委!”小春扑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洛科夫。
“快,快走!不用理会我的伤!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政委喊道。
在黑夜里,他们必须急行军,他们有,且只有这个夜晚的时间,能够逃出生天。
没有人问阿列克谢去哪里了,不断流泪的他们早已得知了阿廖沙的结局。
政委是目睹到阿廖沙牺牲的人,眼瞧着德军包围上来;在最后一刻,阿廖沙将他推出了窗外,点燃了手榴弹,死死地抱住围上来的德国人,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受到了遮阳棚的阻挡,摔落在地时,只是摔伤了左腿,地上的玻璃将他的手臂刺伤,血肉模糊;他坚持爬起,去追寻他的战友。
出乎意料,察里津大街上没什么巡逻的人,因为这里靠近斯大林格勒城附近的山脉,苏联的军队暂时还不能翻山越岭地到来;他们很顺利地就走出察里津大街,只需要再翻过苏斯塔夫大楼,他们就能到达城郊山脉,到时候天高地远,德国人不可能再抓到他们。
不幸的是,一颗子弹击中了瓦连京的肩膀,五人即刻找到掩体躲藏;前方手电筒和吆喝声传来;难怪他们那么轻易就能走出察里津大街,原来身后一直有支德军的小分队死死咬着他们,像猫戏老鼠一样,将他们困在这一方天地。
子弹飞射,显而易见的,德军的火力非常猛;他们携带了肩扛榴弹炮,一发击来,他们差点就被震晕过去。
洛科夫看着剩下的人,陈歆然因为刚才猛烈的爆炸,已经昏迷过去,失去了抵抗能力;瓦连京,小春,阿列克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东方既白,马上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