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丞一晚上都在唱歌,唱了爸爸车里的全部老歌。渐渐干涩的喉咙嘶吼着,像富士山马上就要爆发,过路的旅客渐渐挤满吾情。除了老板在笑,他们都好像在雨夜哭泣。
他的歌声还是那么有感染力,唱去了所有的理智,唱得好像世间只剩情爱。
他沙哑地说,要唱最后一首歌,叫《北上固城》。
没人听过,晃过神四处询问是什么年代,谁的歌,众人摇头。有人想拿出手机录下此歌,却被老板制止,“他不喜欢别人拍他,谅解,谅解~”
苏匆坐三轮车送刘恩戈回去,他没想到刘恩戈会住在这条巷子的老居民楼里,但如果是陈树丞好像也可以理解。
他说,陈树丞卖了一首歌,在酒馆拿了好多钱,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住。
“什么歌?”
“《北上固城》,你听过吗?”苏匆说着说着哼起来。
虽然苏匆的声音一般,但旋律一起还是仿佛进入了雨夜:刘恩戈裹紧被子假装睡着,偷睁开眼看旁人露出粗壮的手臂却轻轻拨弄他的琴弦。低眉间,有微弱的月光照进窗户,那是刘恩戈觉得最幸福的月光。
“当然听过。”刘恩戈说,只有睡不着的人适合这首歌。轻缓的节奏激不起任何浪花,唤不醒沉睡的家人;它刚好能嵌入身体,与其融为一体。
——月色拨开了,乌云散落凡间,远去的人影和它连成一线;
走到了目前是谁许下心愿,我失去自己,在这黎明之前;
也许等到哪天,再看不到你的脸,那熟悉的感觉,陌生的遥远,风撩动琴弦,从未停止想念......
刘恩戈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离开。这不是他的归宿,他爱的不是月亮,也不是自己,更不是年少悸动的爱情。他为什么执意要走?他可能打算回去,去弥补过去选择逃避而留下的遗憾。
刘恩戈想了很久,然后在楼道有人上楼的时候,关灯假装睡去。
陈树丞扔掉手里的矿泉水瓶,在楼道咳了两声才进来,见恩戈已经睡下了有些诧异。他没说破谎言,捡起衣服洗漱,然后走到她身边盖上还露在外面的手。
陈树丞的手很凉,冷得刘恩戈一哆嗦。他被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不是恩戈的身体烫。他赶紧哈两口气,像冬天来了一样,不停的上下搓和。
明明是他过得不尽人意,为什么像我的救赎?
刘恩戈装不下去了,突然跪坐起来一把抱上去。
陈树丞全身冰凉。
他好像住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之中,只穿着单薄的短袖,却固执的想要爬过千山万水的排山。
刘恩戈燥热的心立马被冷静下来,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树丞愣了两秒,他本来也想抱住她的,却没来得及抬手,“没,我刚刚洗了冷水澡。”
“你热也不用洗冷水吧,感冒了呢,你看看声音都没了!”
陈树丞看着突然觉得好笑:刘恩戈抱怨起来太像个孩子,憋着小嘴皱紧眉头,眼睛像个流氓兔往下一瞥,每次都好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这不是他一次觉得,这里有个家。
他笑着将刘恩戈散在眼前的头发抚到耳后,安慰说自己经常这样,没事。
刘恩戈在离他不足20厘米的地方,明目张胆地被少年温柔的笑容迷住。昏黄的灯光下,即使没有半点儿身体接触,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感,像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情侣。
陈树丞不舍得移开眼睛,他觉得刘恩戈就是窗外的梨花阵阵,含苞待放时的花蕊碰不得,缓缓张开后还是碰不得,落在春泥里也得小心翼翼地才捡起来,捧在手心;不过,过了春季却都消失了。
他正想将她览入怀里,轻轻地抚摸长发,安慰安慰。
她却突然开口:“我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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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文章中的所有歌曲均不是原创。本章歌曲《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