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拿的啥?”缱池问道。
“走之前给你拿了一套大码男款便服。”我说:“这个穿起来比较方便。”
“白衬衫黑裤子,不错,蛮好看的。”缱池边换衣服,边说道。
“胸好大,穿这种的衬衫都这样明显。”我拍拍缱池鼓鼓的胸口,说道。
缱池的肩宽,即使穿着男款衬衫也完全不显得松垮,她站在落日的方向,丰盈胸部过度到纤细腰肢的曲线被金红落霞勾勒描摹,又被纤薄的布料模糊,显出欲盖弥彰的朦胧性感。
“好看吗?”缱池踏着小碎步转了一圈,问道。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我摸摸缱池的脑袋,说道。
“那就进行咱们的第二个节目吧。”缱池望着楼下正在散去的警车和看热闹的人群,说道。
惨叫从远处响起,以极快地速度变大,像被连摁了音量增大键的电视,楼顶边沿飞上来一团黑影,即便已经入夜,我还是一眼看出黑影的成分,那是个人,名叫朔风。缱池在朔风之后登上楼顶,她一脚将朔风踢得倒飞至我面前,说:“抓来了。”
“求求你,饶我一命,求求你。”朔风跪在地上,盲目地叩首,不停地哀求道。
我从朔风飞行和落地的抛物线可以看出他是被从楼下扔上来的,他似乎已经被吓破胆了,被硬生生扔上十二层的高楼,哪个正常人会不害怕呢?我看着朔风涕泗横流的青涩面庞,有些于心不忍,说:“下手利落点。”
“本来我是想杀上官筠野的,可觉得不妥,想了想,还是杀你吧。”缱池挽起袖子,蹲在朔风面前,说:“有什么遗言吗?”
“我家有钱,你想要多少钱我爸都可……”
“啧。”缱池掏出朔风的心脏,冷笑了一下,说:“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
记仇是缱池除去好奇外最鲜明的性格,当时她其实并不只想将香烟灭在朔风的脸上,若不是怕母亲因此伤心,她当时便会杀了朔风。永恒之夜前的缱池有五个最想杀的人,朔风排在第五,上官筠野排在第一,但以前她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下手,如今所有限制尽数挣脱,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最初我和缱池的目标是猎杀上官筠野,但经过与小缱池的交谈,将计划改变为杀朔风,毕竟小缱池没有任何错误,她不应该承受丧父之痛。
我抓着朔风的衣服将他拎起来,跃下楼沿,落在九楼的一座窗台上,这是我和缱池高中时的班主任张老师家。我一脚踢碎窗户玻璃,迈入房内,我下午亲自潜入学校调查过,张老师今晚会在办公室加班批改试卷,她无儿无女,是个老寡妇,所以她家这个时间点是没有人的。
缱池进入卫生间,用被扳断的拖把杆将朔风的尸体钉在玄关的墙壁上,她看着朔风瞪大眼睛,张大嘴的表情,笑了笑,说:“不知道张老师一进门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很精彩。”我也笑道。张老师有心脏病,或许会被直接吓死呢,蛮有意思的。
“明天就要行动了,要不要去你家看看呢?”缱池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问道。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说过我无情无义,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这样的人,因为患上精神疾病而神神叨叨的母亲令我整日担惊受怕,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关于父亲的记忆也早就已经淡的像清水一样了。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除了那只猫。某天,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我家所在的单元楼,是一只怀孕的母猫,不知为何它如此亲近我,每天都会蹲在楼道里迎接我回家。我很喜欢那白猫,经常为它买香肠吃,它的孩子们算是我间接养大的。
“去看看吧。”我说。白猫于我高中毕业时去世,现在这个时间点,它应该还住在我家的地下室里。
我摸摸兜里揣着的刚从小卖部里抢来的香肠,推开单元门,边嘬嘬嘬地呼唤白猫,边向地下室走去。
一黑一白两只尚未成长至睁眼的小猫在纸箱里缩成一团,无助地喵喵叫着,纸箱旁的冰冷的水泥地上躺着三只同样幼小的花猫,它们似乎早已死去,身体被冻硬了,它们的母亲却并不在。怎么回事?白猫的吃喝应该都是由我照顾,它没有必要也不会冒险在冬夜外出的。
“你在这等我。”我撂下一句话便上了楼,我要质问小翼亭为何没有照顾好白猫和它的孩子们。
“找谁?”门开了,是个男人应的门,他是小翼亭的父亲。
“翼亭在家吗?我想跟他说句话。”我说。
“你是?”父亲的视线紧紧地汇聚在我脸上,问道。
“我是他学长。”
“翼亭,有人找。”父亲又盯着我的脸看了良久,终于回过头去,冲房内喊道。
“你认识我吗?”小翼亭皱眉看着我的脸,问道。
“别管我认不认识你。”我一把抓住小翼亭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猫猫?”
“什……什么猫猫?”小翼亭被我拎起来时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他抓着我的胳膊,问道。
“你找他有什么事?”父亲推了我一把,却没有推动我分毫。
“滚。”我一脚踹倒父亲,继续逼问小翼亭:“楼道里那只白猫,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它?”
“我,我不知道什么白猫,我没在楼道里见过猫。”
我看看跌坐在地的父亲,又看看惊慌失措的小翼亭,怒火突然萎靡了。我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身处鳞中世界,并不是现实世界,如果家庭幸福无忧无虑的话,或许就不需要白猫了吧,不需要的话,就不会注意到楼道里来了一只白猫吧……
“对不起,打扰了。”我冲小翼亭和他的父亲深深鞠了一躬,说:“我有病,别跟我一般见识。”
“怎么了。”缱池见我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问道。
“没什么。”我说:“我想把这两只小猫也带回现实世界。”
“可,它们太小了,没有睁眼,也没有断奶,养不活的。”缱池说。
“我一定要带它们回去。”我说:“想办法也要养活。”
“没问题。”缱池说:“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这金碧辉煌还挺金碧辉煌的。”我仰头看着金碧辉煌酒店的招牌,黄昏的金光打在上面,使其显得更加耀眼。
“行动吧。”缱池说:“原计划,你进去找琉香,我去找来小翼亭和小缱池,半个小时后在金碧辉煌大厅汇合。”
“昨天叮嘱你的事情没有忘记吧。”我说:“昨天我潜入学校时发现林清光和白渊水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似乎不是正常人类,虽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但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开他们。”
“我记得,放心。”
与缱池分开后,我走进金碧辉煌的大门,经过良久寻找,终于抵达红花厅。正在我准备推门进入之时,门骤然炸碎,一个人从碎片之中倒飞而出。
“都他妈上啊,他们就两个人,怕他妈啥啊?”一个黑脸壮汉站在墙角喊叫着,他的身前站着二三十来号人。
一男一女二人站在人群对面,其中的女人我认识,正是琉香。男人高鼻薄唇,细眼无眉,连见惯狰狞虫鬼的我都觉得他很凶悍。
“翼亭!”琉香第一时间看见了我,笑道:“你还真来接我啦?”
“咋回事啊这是?”这琉香咋一下子就把我来的目的给看出来了?她咋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
“待会说,先干架!”琉香闪身冲入人群,嘴里还喊着:“哦对,他是翼亭,他是吕望,你俩认识一下!”
吕望冲入人群之前冲我笑了一下,我也尴尬地冲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琉香与吕望并肩战斗,敌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我苦笑了一下,根本不用动手嘛。正合我意,昨天晚上我去还开着的裁缝店里抢了一件羽绒服,将一黑一白两只小猫装在了内兜里,还真不方便动手。对琉香战斗力的信赖让我放松下来,站在角落点燃一根香烟,边抽边看,还怪有意思的呢。琉香不必说,虽然是一米六版本的,但武艺与一米九版本的她一样凶猛利落,让我没想到的是,在鳞中世界这样环境中成长的吕望也这么猛,已经能和琉香不相上下了,打得非常漂亮,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在我看入神之时,一只狭刃长镖猝然击碎窗玻璃,带着碾压空气的尖啸,直朝琉香后背射去。那镖出现得太突然,也飞得太快,子弹与之相比简直像是缓慢爬行的蜗牛,我根本来不及出手相助,只能开口提醒。
我刚张开嘴,声音尚未响起之时,长镖便穿透琉香的肩胛,钉入地面。一道赤红之影猛然破窗落入红花厅,那是一位有着赤红长发的女人。我来不及思考,脱掉羽绒服放在地上,抽刀就欲支援。
“快跑。”琉香没有尝试与赤发女人过手,扭头就跑,嘴里喊着:“她是连城,我们打不过她的!”
虽然不认识连城,但对琉香战斗力的信任让我将抽了一半的刀塞回鞘中,捡起羽绒服,撒腿就跑,我边跑边穿上羽绒服,喊道:“咋回事啊?”
“我已经意识到这是梦了,记忆全都恢复了,我自杀了一次,没想到一切又重启了。素盏前几年来找过我一次,她说你会来接我出去的。”琉香说。
“啊?素盏?那个素盏?”我说。
“对,就是那个素盏。”琉香说:“她现在是帮我们的,等出去了再跟你细说!”
“好!”
“我们咋出去啊?”琉香喊道。
“跟紧我!”我踩住二楼的横栏,跃向一楼大厅,于半空中抽出息风割开右腕。
银色的血液从伤口飞出时,我正好落在地面,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捋着右臂,希望能让血流得再快些。两声巨响同时炸起,一声来自摔落在地的吕望,紧随而至的连城将口吐鲜血的吕望踢飞,抽刀朝我劈来。一声来自破门而入的缱池,她右肩上扛着叠在一起的昏迷的小翼亭和小缱池,左手拎着装连衣裙的纸袋,臂弯里夹着一只大黑猫。
我下意识扭头时看见连城刀刃上的寒光越来越近,心中暗骂,妈的!来不及了!我的左手捅进右腕的伤口中,将整张小臂的皮硬生撕扯下来,银色的血液登时如柱喷溅。同一时间,缱池将小缱池和小翼亭还有大黑猫一同掷向尚未成型的血泊,闪身冲向我,情急之下将装着连衣裙的纸袋随手丢掉,右手掐住左臂也是猛地将皮撕下一大块,银色的血液凶猛的喷射使血泊迅速成型。
血泊成型的刹那,连城的刀刃也到了,我的头皮已经感觉到了凛冽的刀芒,就差一点啊!差一点就成功了啊!千钧一发之际,锋利的脆声猝然响起,冰冷的刀芒戛然而止,我下意识转头,看见素盏正站在我的背后,连城的刀是她挡住的。
小缱池和小翼亭还有大黑猫正好在血泊成型的第一瞬间掉入其中,差错半秒都做不到如此流利。看着吕望的琉香愣了神,吕望抹掉嘴角的鲜血,微笑着对她说:“香香,再见了。”
缱池第一个反应过来,跳入血泊。我一脚将琉香踹进血泊,顺手抄起地上的纸袋,最后一个跳入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