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看着祖母扭曲的面容，第一次发现她眼底藏着如此汹涌的恨意。
“他们骂我伤夫，说我不守妇道！”
崔氏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连我的亲生儿子，跪在祠堂里说我不配为母……”
她松开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我在田庄的茅草屋里发了四十日高热，睁眼闭眼都是妥娘绝望的哭喊。”
窦昭将颤抖的老人搂进怀里，感受到她后背嶙峋的脊骨。
“所以昭儿，”崔氏的声音闷在她肩头，“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重走我的老路。济宁侯府就是一个无底的黑洞，看不着边际，他们也就是图你的嫁妆罢了。若窦世枢真的……”她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燃起火焰，“我这把老骨头，定要拉着他下地狱！”
窦昭将脸颊轻轻贴在崔氏灰白的鬓角，听着老人仍未平息的抽噎，指尖一下下顺着她佝偻的脊背摩挲：“祖母您看，窗外的月亮多亮堂。”
她慢慢将人扶直，用帕子仔细擦去老人脸上的泪痕，“那些把您当弃子的窦家人，哪里配得上‘亲人’二字？”
崔氏的喉结颤动，浑浊的眼底还泛着血丝：“是呀，血缘亲情真的这么重要吗？十月怀胎也抵不过权势滔天……”
“是呀！他早把生养之恩抛到九霄云外了。” 窦昭攥紧老人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崔氏单薄的皮肤渗进去，“真正的家人，是在您病得说不出话时，跪在佛前三天三夜为您祈福的赵嬷嬷；是知道您喜欢吃桂花糕，特意从千里外买来还温热的安素素。”
夜风掀起窗棂的薄纱，将油灯的光晕搅得明明灭灭。崔氏望着孙女眼中跳动的火光，恍惚间又看见当年那个躲在自己裙摆后怯生生的小丫头。
窦昭忽然展颜一笑，酒窝里盛着月光：“还有赵璋，您还记得吗？他偷偷教我骑马时，总把马鞍垫得厚厚的，生怕我摔着。”
“他们或是下人或是小辈，但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窦昭将崔氏布满皱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看，这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真心待我们的人。”
她突然歪头，狡黠地眨眨眼：“等明日，我就让素素姐儿再带着新做的点心来，咱们关起门来，边吃边数落窦家那些腌臜事！”
崔氏先是一怔，随即破涕为笑，干枯的手指点了点窦昭的鼻尖：“你这丫头……”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颤抖着将窦昭搂进怀里，像是抱住此生最珍贵的珍宝。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两人相贴的脊背，将两道身影融成温暖的剪影，远比窦家祠堂里那冰冷的族谱，更像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当然对于窦昭来说学堂那里算是她另一个家，只不过对于祖母来说学堂太过陌生，眼前人才是最踏实的。但为了祖母的安全她还是会劝祖母搬到学堂附近，这样学堂的护卫可以照看到祖母，她也不需要担心。
懒作者窦昭努力安慰祖母，并磨刀霍霍，向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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