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辞雪发现镜中的自己竟比现实慢了一拍时,她终于明白,这场轮回游戏里,连影子都是叛徒。"]
花辞雪猛然睁开双眼,仿佛溺水之人冲破水面。刺目的阳光如千万根金针直扎瞳孔,疼得她眼前炸开一片血红光斑。她下意识抬手遮挡,五指在强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猩红色,能看清皮肤下蜿蜒的青色血管。
"姑娘,您的找零。"
苍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花辞雪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到栗子摊老板布满老人斑的手正将三枚铜钱塞进她虚握的掌心。铜钱边缘沾着凝固的糖渍,在晨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她盯着那点糖渍——里面居然嵌着半片极小的黑色鳞片,正随着光线变换诡谲的七彩纹路。
怀中的油纸包传来滚烫触感,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焦糖的微苦钻入鼻腔。这味道突然与某个血腥记忆重叠——在某个轮回里,她曾用滚烫的栗子烫瞎过猎魔人的眼睛。花辞雪喉头一紧,胃部痉挛着翻涌起酸水。
"我明明......"
她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诛神台的记忆如潮水般倒灌。锁链碰撞的金属声、金色符文爆裂时的硫磺味、阎烬冥覆在她眼前时掌心渗出的冷汗——这些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无比锋利,在脑仁上刮出阵阵剧痛。
"当啷——"
一枚铜钱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弹跳着滚向街心。花辞雪踉跄追了两步,突然发现砖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像有生命般蠕动,在晨光中扭曲成一行小字:
【"未时三刻,别让他碰到你的血。"】
墨迹未干就突然沸腾,炸开成无数芝麻大小的黑虫,转瞬钻入石板缝隙消失不见。花辞雪膝盖一软,后背撞上临街药铺的门板。腰间悬挂的辟邪香囊啪地断裂,晒干的艾草碎屑纷纷扬扬洒落,在接触到地面的黑渍时突然燃起幽绿色的火苗。
"姑娘?您脸色白得像纸啊。"卖栗子的老汉绕过摊位,皲裂的手掌在她眼前晃动,"要不要来碗薄荷饮子?老朽请客。"
花辞雪看到那些,是乎想起什么,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硬物。转头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麻子脸——是挑着糖人担子的货郎。担子两头的麦芽糖浆正在烈日下缓慢融化,形成细长的金色丝线垂落。其中一滴恰巧落在那枚掉落的铜钱上,钱币表面的"开元通宝"四字突然渗出血珠。
"不长眼啊!"货郎骂骂咧咧地调整担子,插在草垛上的糖人歪倒一片。有个穿着红衣的糖人新娘脑袋折断,滚到花辞雪脚边。玛瑙色的糖眼睛突然转动,冲她眨了眨眼。
花辞雪倒吸一口凉气,弯腰拾起铜钱的瞬间,注意到三枚钱币中有一枚边缘带着月牙形缺口。这个细节像闪电劈开混沌——在上次轮回里,她正是用这枚特殊铜钱,在昏迷前于阎烬冥手背上刻下过求救的符咒。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磨砂纸摩擦树干。
"刚过巳时。"老汉指了指街角日晷。石质晷针的阴影正指向第三个刻度,阴影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淡蓝色。当花辞雪凝神细看时,那阴影突然扭曲成锁链形状,又迅速恢复正常。
袖中的永夜藤突然暴长,藤蔓尖端刺破腕间皮肤。疼痛中混杂着一丝诡异的快感,就像有冰凉的手指顺着血管游走。藤蔓贪婪地吮吸着渗出的血珠,那些血滴在接触到藤蔓表面时,竟浮现出微缩的画面——
**十万次轮回。十万种死法。**
**乱箭穿胸时飞扬的裙裾。**
**坠楼时簪子划出的银色弧光。**
**最后总是黑袍少年呕血的侧脸。**
"嗬......"花辞雪掐住自己喉咙,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记忆喷涌。前方绸缎庄门口,几个妙龄少女正在挑选胭脂。其中穿杏色襦裙的姑娘突然转头,冲她露出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与诛神台石碑上的鬼脸一模一样。
"月汐大人可想起来了?"少女的嘴唇纹丝不动,声音却直接钻进花辞雪耳道,带着蜂鸣般的回响,"这次可要死得漂亮些。"
永夜藤从袖中暴射而出,带起尖锐的破空声。藤蔓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猩红色,尖端绽放的毒刺上还挂着上次轮回残留的血肉碎屑。就在藤蔓即将刺入少女眼眶的瞬间,一辆满载草料的牛车横穿而过。
"哞——"老牛浑浊的眼球转动,瞳孔里倒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车辙碾过的青石板上留下潮湿的碾痕,等牛车过去,少女原先站立的位置只剩一片枯黄的银杏叶。
花辞雪弯腰拾起叶片,发现背面布满蛛网状金线。那些金线组成复杂的微型阵法,当她用染血的指尖触碰中央阵眼时,叶片突然自燃。青白色的火焰中浮现出半透明人影——
黑衣少年跪在血泊中,手中紧握裂开的栗子壳。这次她清晰看到,少年呕出的血珠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符文,与诛神台上那些被吞噬的咒文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他影子里的左手正做出掐诀动作,而实体却毫无知觉。
"阎烬冥......"这个名字像带着倒刺,从喉咙里硬生生扯出来。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巡夜司的黑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者额间的黑色骨片反射着油腻的光,骨片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瞳孔,正齐刷刷转向她的位置。
永夜藤突然开出惨白的花。五瓣海棠中央的花蕊竟是细小的骷髅头形状,随着花苞绽放,骷髅的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花辞雪想起老赵头的警告:花开见血,大凶之兆。
她转身冲进小巷,却在拐角处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玄色织金锦缎擦过脸颊,带着雪山松针的清冽气息。对方垂落的右手苍白如玉石,指尖捏着的正是那枚带缺口的铜钱。
"这次轮回才刚开始。"阎烬冥的声音擦过耳际,温热的呼吸里带着铁锈味,"你闻到了吗?栗子壳里的血腥气。"
花辞雪低头,怀中的油纸包不知何时已被浸透成暗红色。一颗栗子滚落在地,外壳裂开的刹那,露出里面蜷缩的——
**那分明是一截人类的小指!**
指甲盖上还残留着淡紫色的蔻丹,与她在某个轮回里染的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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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落地的声音不对。
花辞雪盯着在青石板上弹跳的铜钱,那枚带着月牙缺口的开元通宝在第三次弹起时,突然在半空凝滞了一瞬。就是这短暂的停顿,让她看清铜钱边缘新增的裂痕——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正缓缓渗出金红色的液体。
"巳时三刻。"
阎烬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花辞雪正蹲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晨光中慢慢扭曲,像一团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面团。影子的手腕部位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与她上次轮回被割腕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这次比上回提前了。"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抬头时,街角的日晷正在呼吸。
石制晷盘随着阴影的移动而微微起伏,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胸腔。本该笔直的晷针扭曲成蛇形,阴影边缘生满细小的黑色绒毛,像霉菌般啃噬着刻度。当花辞雪凝视时,那些绒毛突然齐刷刷转向她,绒毛尖端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别看。"阎烬冥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它们在记录轮回次数。"
眼皮内侧浮现出猩红的数字:49,327。这个数字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不断跳动,每一次心跳就减少一位。花辞雪猛地扒开他的手,发现永夜藤正在自己腕间开花——比上次提前了整整一刻钟。
惨白的花苞次第绽放,露出里面紫黑色的花蕊。那些根本不是花蕊,而是微缩的颅骨。每个颅骨的嘴巴都一张一合,发出此起彼伏的报数声:
"四万九千三百二十六——"
"四万九千三百二十五——"
声音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刺耳的尖啸。花辞雪疯狂撕扯藤蔓,指缝间渗出金色的汁液。这些液体落地后立刻蒸发,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沙漏图案。每个沙漏的上半部分都所剩无几,流沙坠落的速度快得惊人。
梆子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十二个更夫同时出现在街角,他们的动作如同坏掉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敲梆动作。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影子——那些黑影全都脱离本体,正用扭曲的手指在地上刻着正字。每刻完五个笔画,就更夫们就集体衰老一分,有个白发苍苍的更夫已经佝偻到地上,却还在用枯枝般的手臂继续敲梆。
"他们在计算轮回次数。"阎烬冥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每个正字代表五次死亡。"
花辞雪突然闻到腐臭味。原本香甜的糖炒栗子变成了腐烂内脏的气味,绸缎庄的布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霉变。她低头看自己新换的藕荷色襦裙,发现衣襟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霉斑,那些黑色菌丝组成细小的数字:00:15:23。
剩余时间在持续减少。
"等等......"她突然抓住阎烬冥的衣袖,"如果每次轮回缩短一刻钟,那么......"
计算的过程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第一次完整的两个时辰,上次一时三刻,现在只剩不到一刻钟。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轮回三次,他们就会连呼吸的时间都被剥夺。
仿佛印证她的想法,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花辞雪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糖浆,肺叶被无形的重量挤压着。她看见杏衣少女站在街对面,正用指甲慢慢刮擦自己的脸颊。刮下的皮屑在空中飞舞,每一片都映出花辞雪不同时期的死状。
"喜欢这个沙漏吗?"少女的嘴唇开裂到耳根,露出里面齿轮状的牙齿,"可惜流沙要见底了——"
她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嵌着一个水晶沙漏,上部的金砂已经所剩无几。更可怕的是,沙漏玻璃内壁上刻满细小的正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花辞雪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每道刻痕里都有一双她的眼睛,正惊恐地眨动着。
永夜藤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藤蔓上的骷髅花蕊同时炸裂,溅出的金汁在空气中凝成血淋淋的大字:
**第49,300次轮回**
**剩余时间:00:07:12**
数字还在不断减少。花辞雪感到双腿正在石化,从脚尖开始,冰冷的麻痹感一点点向上蔓延。她绝望地看向阎烬冥,发现他的黑袍下摆已经变成石膏般的灰白色。
"这次......"她艰难地翕动嘴唇,"我们连一刻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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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庄的大门突然爆裂。杏衣少女站在飞扬的尘埃里,她手中捧着的不是胭脂盒,而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铜钱形状的伤痕,正在有规律地渗血。
"猜猜这是谁的心?"少女的嘴角裂到耳根,"每次轮回它都会多一道伤口哦。"
花辞雪认出了心跳的节奏——与永夜藤报数的频率完全一致。
————
花辞雪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里衣。
窗外,晨光刚刚爬上窗棂,将雕花木格映成淡金色。她怔怔地盯着床帐上绣着的海棠花纹,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心口——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平稳的心跳。
可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分明是杏衣少女捏碎那颗心脏的瞬间,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的触感还清晰如新。
"又是......那个梦?"
她喃喃自语,正要起身,腕间的永夜藤突然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原本安静的藤蔓上不知何时绽开了三朵惨白的花苞,花蕊处隐约可见细小的骷髅形状。
更可怕的是,当她掀开衣袖时,小臂内侧赫然多了几道细小的刻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体硬生生刮出来的。
**四万九千三百零七。**
这个数字让她指尖发冷。
推开雕花木窗,朱雀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晨风飘进来,绸缎庄的伙计正在卸下门板,更夫敲着梆子走过街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
一枚带着月牙缺口的铜钱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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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雪站在栗子摊前,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枚铜钱。
"姑娘,您的糖炒栗子。"
摊主笑眯眯地递来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栗子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她愣住了:"我还没说要买。"
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困惑地挠了挠头:"可您刚才明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突然收缩。
花辞雪低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捧着一包栗子,油纸边缘沾着糖渍。更诡异的是,纸包里已经少了两颗,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吃过。
"您的找零。"
老板递来三枚铜钱,最边上那枚带着熟悉的月牙缺口。就在她接过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私语:
【"这次可要小心影子......"】
她猛地回头,街上行人如常,没有人靠近她耳边说话。可当她转回来时,栗子摊老板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像蜡一样缓慢地流淌下来,露出下面森白的头骨。
"姑娘?"老板的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您脸色很差啊。"
花辞雪倒退两步,后背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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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了。"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熟悉的松木冷香。花辞雪抬头,对上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阎烬冥今天穿着墨蓝色的长衫,领口绣着暗纹,在阳光下泛着细微的金光。
"什么第四次?"她下意识反问。
阎烬冥没有回答,而是抓起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触到永夜藤的瞬间,藤蔓突然痉挛般蜷缩起来。
"比上次多开了两朵花。"他声音很轻,却让她浑身发冷,"时间又缩短了。"
花辞雪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阎烬冥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臂内侧——那里刻满了细小的正字,最新的一道还在渗着金色的血珠。
"四万九千三百零七次。"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每次都会在这个时辰问我同样的问题。"
花辞雪喉咙发紧:"那为什么我都不记得?"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记住。"
他说这话时,街角的日晷阴影突然诡异地跳动了一下,直接从巳时跳到了午时。更夫的梆子声同时响起,却像是被拉长变调的哀鸣。
花辞雪突然发现,阎烬冥手腕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自己的手臂上,却凭空出现了一道相同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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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雪抬头想说什么,却看到阎烬冥的瞳孔骤然收缩。顺着他惊恐的目光,她看到杏衣少女正站在绸缎庄二楼,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而那颗心脏的表面,布满了和阎烬冥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刻痕。
最可怕的是,当她看向自己的影子时,发现它正缓缓抬起手,对着杏衣少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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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声由远及近,在朱雀大街上回荡。花辞雪不自觉地数着:"一、二、三......"每一声梆子都像是敲在她的太阳穴上,震得脑仁生疼。
数到第十一下时,她突然发现异常——更夫的脚步声消失了。
街上的喧嚣戛然而止。
卖糖人的货郎保持着吆喝的姿势,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绸缎庄门口,一个妇人手中的布匹悬在半空,不再下落。就连飘落的银杏叶也静止在空气中,叶脉上的露珠凝固成晶莹的水晶。
"十二......"花辞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阎烬冥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街角:"别出声。"
第十三个梆子声就在这时响起。
"咚——"
这声音不像前十二声那样清脆,反而沉闷得像是敲在朽木上。从街角转出来的更夫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褐色短打,但花辞雪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没有脸。
空白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用鲜血画出的一个正字。那血迹还很新鲜,正顺着"横"的笔画缓缓往下流淌,在下巴处凝聚成血珠,"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动作。其他更夫都是右臂夹着梆子,左手持槌,唯独他是反着的。而且他的步伐异常僵硬,膝盖似乎不会弯曲,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年久失修的傀儡。
"他在数什么?"花辞雪压低声音问。
阎烬冥没有回答。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无面更夫越走越近。花辞雪这才注意到,他每走七步就会停下来,用梆子敲一下自己的胸口。那声音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是敲在空心的木头上。
当距离缩短到三丈时,更夫突然转向他们。虽然没有眼睛,但花辞雪能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夫抬起手,用沾血的手指在空白的面孔上慢慢划动——
他在写数字。
"四......九......三......"花辞雪不自觉地念出声。
就在她念到"七"的瞬间,异变陡生。
地面上,其他更夫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像煮沸的沥青般鼓起一个个气泡。黑色的手臂从影子里伸出,指尖锋利如刀,齐刷刷抓向无面更夫。
"退后!"阎烬冥一把将花辞雪拉到身后。
无面更夫被十几条黑影手臂撕扯着,布料碎裂的声音中夹杂着木头断裂的脆响。他的身体里没有血肉,只有干枯的骨架和缠绕在上面的黑色丝线。那些丝线被扯断时,竟然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
碎片四散飞溅。一块木片擦过花辞雪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她惊恐地发现,那些碎片落地后全都变成了铜钱,每一枚都带着月牙形的缺口,在地上滚动着向他们聚拢。
"捡起来。"阎烬冥的声音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快!趁它们还没——"
话未说完,一枚铜钱突然立起,边缘的缺口像嘴巴一样张开。花辞雪看到缺口里布满细密的尖牙,一条黑线如毒蛇般射出,直取她的右眼。
"小心!"
阎烬冥的手掌在最后一刻挡在她面前。黑线"噗"地刺穿他的掌心,鲜血顿时涌出。那些血珠滴在铜钱上,金属表面立刻冒出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的铜钱都在地上疯狂跳动,像是被扔进油锅的活物。
花辞雪想要帮忙,却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脱离了身体。它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阎烬冥滴落的血,在青石板上画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她厉声质问。
影子抬起头——虽然没有五官,但花辞雪能感觉到它在笑。它指了指正在融化的铜钱,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最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铜钱完全融化成一滩黑水。水面上,金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找到青铜钥匙,否则下一次就是永夜。"】
花辞雪刚要细看,阎烬冥突然拽着她后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绸缎庄二楼的窗前,杏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她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下搏动都挤出金色的血珠。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心脏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刻痕——和阎烬冥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花辞雪的声音颤抖。
"我的记忆。"阎烬冥的嘴唇发白,"她偷走了我的死亡次数。"
就在这时,花辞雪的影子突然扑向杏衣少女。两个影子在窗棂上纠缠,像两团互相吞噬的黑雾。片刻之后,她的影子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半片焦黑的脊椎骨,和巡夜司首领额间的一模一样。
影子将骨片塞进花辞雪手中,然后重新融入她的脚下。骨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的诛神台上,她亲手将一柄青铜钥匙,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花辞雪猛然睁开双眼,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她发现自己跪在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中央,冰冷的青石地面贴着她的膝盖,传来阵阵刺痛。祭坛上刻满了繁复的星图纹路,每一道凹槽里都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这是......"
她下意识想要撑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掌正死死按在祭坛中央的凹槽处。掌心下传来坚硬而粗糙的触感——是那半片焦黑的脊椎骨。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掌心与骨片接触的地方传来黏腻的触感,仿佛两者已经血肉相连。
"别动。"
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辞雪艰难地转过头。阎烬冥倚靠在一根断裂的罗马柱旁,月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映得近乎透明。他的衣襟大敞,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半截青铜钥匙深深插在心脏位置,钥匙表面的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明暗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会带出一股金红色的血沫。
"第四次了。"他咳嗽着,嘴角溢出一缕金红色的血丝,"祭坛正在读取你的记忆...咳咳...现在挣脱会撕裂你的魂魄。"
花辞雪想要开口,突然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低头看去,那半片焦黑的脊椎骨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表面的黑色焦壳如同活物般蠕动,一片片剥落下来,露出内里青铜色的本质。更恐怖的是,骨片正在贪婪地吮吸着她掌心的血液,每吸收一滴,青铜的光泽就明亮一分。
祭坛上的星图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光芒。那些干涸的血迹如同复苏的蛇群,从凹槽中蜿蜒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中,三百年前的诛神台上暴雨如注。她看见"自己"跪在白玉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把完整的青铜钥匙。钥匙的柄端雕刻着十二瓣莲花,每一片花瓣上都刻着细密的符文。当钥匙刺入心口的瞬间,天空中同时劈下十二道血色闪电。
第二幅画面里,钥匙在心脏中折断的刹那,她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像一团被撕开的黑雾般脱离身体,最终凝聚成杏衣少女的模样。少女手中捧着的那颗心脏,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痕。
第三幅画面最为恐怖——无数个"她"在不同的时空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每一次钥匙刺入的位置都略有不同,每一次断裂的裂痕都更加细密。而在所有画面的背景里,都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用带血的铜钱计算着什么......
"看懂了吗?"阎烬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她身旁,胸前的钥匙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每一道裂痕...都代表一次失败的轮回..."
花辞雪突然发现,祭坛上的血迹画面中,那些钥匙上的裂痕数量正好是四万九千三百零七道——与她手臂上的刻痕数字完全一致。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星图中的血迹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滚。花辞雪终于能够抽回右手,却发现掌心的皮肤上多了一个钥匙形状的烙印,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金光。
"时间不多了。"阎烬冥突然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另一只手握住胸前的半截钥匙,猛地拔出——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缕金色的雾气从伤口飘散。"她们要来了。"
"她们?"
回答她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得令人毛骨悚然。祭坛四周的十二根石柱后,缓缓走出十二个身穿杏色襦裙的少女。她们有着完全相同的面容——与花辞雪一模一样的五官,只是每张脸上都带着不同表情的诡异微笑。
最恐怖的是细节:第一个少女的裙摆上绣着血色海棠,第二个戴着青铜耳坠,第三个指甲上涂着紫色蔻丹......每一个细节都让花辞雪感到莫名的熟悉。她突然意识到,这些特征都来自她曾经轮回中的不同装扮。
"我们又见面了,本体。"为首的少女歪着头,这个动作让花辞雪想起自己思考时的习惯,"或者说,第四万九千三百零七个...失败品。"
少女们同时举起手中的物件——那是一颗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布满了细密的刻痕。花辞雪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惊骇地发现:那些少女,全都没有影子。
"你以为分离影子就能逃脱轮回?"第二个少女轻抚着心脏表面的刻痕,指尖沾染上金色的血,"可惜啊,每一次尝试..."
"...都只会让诅咒更深。"第三个少女接话,声音与她完全同步。
阎烬冥突然将拔出的半截钥匙按在花辞雪的掌心烙印上。两截断钥匙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十二个杏衣少女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们手中的心脏剧烈抽搐,喷溅出金色的血雾。
"快!"阎烬冥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几不可闻,"用钥匙...打开你真正的记忆..."
金光吞没了一切。当花辞雪再度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纯白的虚无空间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面镜子悬浮在虚空中,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的"她"。
有的镜子里,她穿着染血的白色祭袍,正在诛神台上将钥匙刺入胸口;有的镜子里,她与阎烬冥在战场上兵刃相向,刀锋刺穿了他的心脏;还有的镜子里,她竟然变成了杏衣少女的模样,正对着镜外的自己诡笑...
"这是你的意识深处。"阎烬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看不见人影,"找到...真正的记忆之镜..."
花辞雪在镜林中艰难穿行。她的指尖划过一面面镜子,每一面都传来不同的记忆碎片:
——某次轮回中,她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在出嫁前夕被乱箭射死;
——另一次,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祭司,亲手将阎烬冥送上火刑架;
——最可怕的是,有几次轮回里,她竟然主动将钥匙交给了杏衣少女...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记忆逼疯时,一面不起眼的圆镜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面镜子只有巴掌大小,镜框是粗糙的木头制成,镜中的她穿着粗布衣裳,正在田间弯腰插秧。在她身旁,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正在帮忙,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挺拔的背影让花辞雪心头一颤。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镜面时,异变陡生——
镜中的景象突然扭曲,年幼的她跪在一间昏暗的祠堂里。面前摆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打开时,无数金色符文如同蜂群般涌出,疯狂钻入她的心口。而在祠堂的阴影处,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姿态,分明就是现在的杏衣少女。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花辞雪猛地转身,杏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一把由镜子碎片组成的匕首。少女的笑容扭曲变形,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命运?"
匕首刺来的瞬间,花辞雪本能地举起合二为一的青铜钥匙。金属相撞的刹那,整个空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当白光散去,花辞雪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镜框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锁链。而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个被锁链束缚的黑影。
黑影缓缓抬头,露出与花辞雪一模一样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是永夜藤的金色花蕊,正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终于见到我了?"黑影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被自己困住的感觉...如何?"
花辞雪震惊地后退半步,却听见黑影发出癫狂的大笑:"我是你分离出来的'恶念'...也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全新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雨夜,年幼的她被带入祠堂。主持仪式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巡夜司的首领——那个额间嵌着黑色骨片的男人。他手中的青铜匣子里装的不是封印,而是某种古老的寄生体...
"你以为钥匙是用来封印我的?"黑影疯狂挣扎,锁链哗啦作响,"错了!它是用来喂养'那个东西'的导管!"
画面切换,花辞雪看到更恐怖的真相——每一次轮回,钥匙吸收的能量都被传送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而在那里,一个模糊的庞然大物正随着能量注入逐渐苏醒...
"现在明白了吗?"黑影的笑声越来越尖锐,"你和我...都只是棋子!"
镜面突然出现裂痕,黑影趁机挣脱锁链。它扑向花辞雪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在彻底消散前,花辞雪听见它最后的低语:
"小心...那个给你钥匙的人..."
花辞雪猛然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当视线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她看见面前的阎烬冥——他手中握着完整的青铜钥匙,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阳光照射下,他的影子比常人要淡得多,而且...正在微微颤动。
"看来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陌生得可怕,钥匙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那么...是时候开始第五次轮回了。"
刀口刺来的瞬间,花辞雪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刀口上,形成了一个细小的数字:49308。而在更远处,杏衣少女正站在街角,对她比着"五"的手势...
花辞雪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她的手指死死攥着锦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五更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在寂静的黎明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我这是在那?"
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心口,细腻的肌肤下传来平稳的心跳。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甚至连一丝疼痛都没有。只有永夜藤缠绕在手腕上,藤蔓间开着的三朵白花在昏暗的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色泽。
花辞雪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铜镜前,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发丝,还有右眼角那颗陌生的泪痣。指尖轻触的瞬间,泪痣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是......"
镜中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
"啊!"
铜镜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咣当"巨响。花辞雪跪在地上,看到镜面完好无损地映出自己惊恐的面容。但当她试图拾起铜镜时,却惊恐地发现——镜中自己的脚下,本该有影子的地方空无一物。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您没事吧?"侍女小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晨起特有的困倦,"阎大人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花辞雪的手指僵在半空。阎大人?在她的记忆里,阎烬冥从未以正式身份拜访过她的宅院,更不会在拂晓时分造访。这个称呼太过正式,正式得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了。"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请大人稍候,我即刻更衣。"
当小桃的脚步声远去后,花辞雪迅速检查了房间。梳妆台上的胭脂盒里,朱砂膏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衣柜中挂着的衣裙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款式;最可怕的是枕边放着一本翻开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铜钱收支",每一笔都标注着"月牙缺"三个字。
"这不是我的房间......"
她颤抖着推开窗,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诡异——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车上插着的却不是糖葫芦,而是一串串用铜钱串成的"果实";绸缎庄门前,老板娘正在清点布匹,每一匹布上都绣着细小的星图纹路;更远处,几个孩童在玩跳格子的游戏,而他们用的"石子",赫然是一枚枚带着缺口的铜钱。
花辞雪猛地关上窗户,胸口剧烈起伏。腕间的永夜藤突然收紧,藤尖刺破皮肤,一滴金红色的血珠落在窗台上,瞬间被木质吸收,留下一个钥匙形状的印记。
"第五次轮回......"她喃喃自语,"这不是重新开始,而是......"
"而是上一次的延续。"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花辞雪猛地转身,看到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正对着她微笑,右眼角的泪痣泛着诡异的金光。
"欢迎来到最真实的噩梦,守钥人大人。"
花厅里,阎烬冥一袭墨蓝色官服端坐在客位,腰间悬着的巡夜司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见到花辞雪进来,他立即起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礼部制定的规范图册。
"花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这个称呼让花辞雪心头一颤。眼前的阎烬冥陌生得可怕——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冠连半根碎发都没有,官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的。与记忆中那个总带着几分不羁的黑袍男子判若两人。
"托大人的福,尚可。"她谨慎地回答,目光扫过花厅的每个角落。
太完美了。花厅的陈设完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紫檀木的茶几上没有半点划痕,青瓷茶具摆放的角度分毫不差,甚至连熏香升起烟柱都是笔直的。这种完美让花辞雪想起祭坛上那些凝固的血迹,美丽而恐怖。
"听闻小姐近日多梦。"阎烬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西域进贡的安神香,下官特来献上。"
锦盒打开的瞬间,花辞雪险些将其打翻——盒中红绸衬底上,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铜钱,每一枚都带着熟悉的月牙缺口。最上方那枚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正是她在第一次轮回中收到的那枚。
"大人这是何意?"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阎烬冥的笑容丝毫未变:"小姐忘了吗?今日是您继承'守钥人'之位的吉日。"他修长的手指轻点铜钱,"这些是历代守钥人留下的信物,正好十二枚,对应十二时辰。"
花厅的烛火突然摇曳。花辞雪分明看见,阎烬冥映在墙上的影子比本人慢了半拍才抬起手。更可怕的是,那影子的脖颈处缠绕着一圈细密的金线——纹路与她腕间的永夜藤一模一样。
"仪式定在午时三刻。"阎烬冥起身告辞,官服下摆扫过地面,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下官在祠堂恭候大驾。"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时,花辞雪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她颤抖着打开锦盒,取出最上面那枚带血的铜钱。铜钱接触皮肤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
三百年前的雨夜,年幼的她跪在祠堂里,面前摆着一个青铜匣子。而站在阴影处手持铜钱的,赫然是穿着官服的阎烬冥......
正午的祠堂笼罩在一种诡异的静谧中。十二位身穿褐色长袍的长老围坐在巨大的星图周围,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盏青铜灯。花辞雪被侍女引领到星图中央,脚下踩着的正是她在记忆中见过的那个图案。
"请守钥人接印。"
大长老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他捧出一个青铜匣子,匣盖开启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花辞雪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匣中躺着一把完整的青铜钥匙,钥匙柄端的十二瓣莲花上,已有四瓣染成了暗红色。
"这是......"
"历代守钥人的心血。"大长老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有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清晰可见,"今日你将完成第五次灌注。"
花辞雪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不是新的轮回,而是上一次轮回的延续!那些所谓的"长老",每个人从袍袖中露出的手腕上都缠绕着永夜藤;他们看似老迈的身躯移动时,会发出木头摩擦的"咯吱"声;最可怕的是,当一阵风吹动兜帽时,她分明看到其中一位长老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杏衣少女的面容。
站在她身侧的阎烬冥解下腰间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第四次轮回守钥人"。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缠绕的金线与永夜藤如出一辙。
"请接钥匙。"十二位长老齐声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和声。
当冰凉的钥匙被强塞入手中时,花辞雪突然看清了祠堂的全貌——这根本不是祠堂,而是放大版的青铜匣子!四壁上的木纹实则是放大的血管纹路,屋顶的横梁是放大的锁链,而那些"长老",不过是维持仪式的傀儡。
"我不再是你们的棋子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花辞雪将钥匙狠狠刺入了星图的中心。锋利的钥匙轻易穿透青石板,如同刺入血肉般发出"噗嗤"声响。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十二盏青铜灯同时熄灭,长老们的褐色长袍如蛇蜕般剥落,露出下面杏衣少女的真实面容。她们齐声尖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你竟敢破坏仪式!"
阎烬冥终于撕去了伪装。他的官服碎片如黑蝶般四散飞舞,露出内里熟悉的黑袍。但花辞雪惊恐地发现,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钥匙——正是她在祭坛上见过的那把断钥。钥匙随着他的呼吸明暗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出金红色的血雾。
"为什么?"花辞雪声音发抖,手中的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你明明也被钥匙所伤......"
阎烬冥没有回答。他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化作实体扑向那些杏衣少女。与此同时,花辞雪自己的影子也从虚无中现身,手持一把由黑暗凝聚的长剑。
"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其中一个杏衣少女咯咯笑着,身体如同蜡烛般融化,"他才是最初的'守钥人'啊!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
祠堂的屋顶轰然坍塌。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花辞雪看见阎烬冥胸口的钥匙正在疯狂吸收那些杏衣少女化成的黑雾。而她的影子,则举剑对准了她的后心——
"这一次,轮到你来当钥匙了。"
在剑锋刺入的瞬间,花辞雪终于看清了影子的脸:那根本不是她的倒影,而是右眼角带着泪痣的另一个自己。
「Fin.」
- 阎烬冥胸口的钥匙为何能吸收杏衣少女?
- "最初的守钥人"这一身份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 带着泪痣的"另一个自己"究竟是什么存在?
奈软请期待下篇~
奈笙璃共字:1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