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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铜钱引

不负韶华易逝

【三百年轮回,四万九千次生死,他偏执成魔,她甘愿沉沦】

掌心的铜钱突然发烫,像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花辞雪低头看去,那枚原本光滑完整的铜钱竟在她掌纹里慢慢浮现出月牙形的缺口,边缘渗出的血珠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海水中连成一线,与主棺锁孔里凝固的血色遥相呼应。

“这不是结束。”阎烬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已转身面对那些上浮的青铜棺,玄色衣袍在幽蓝的光线下浮动,背影里藏着三百年未曾舒展的褶皱,“是开始。”

花辞雪抬头时,数万具青铜棺的棺盖正同时发出沉闷的开启声。那些投射着记忆光影的琉璃片开始碎裂,碎片像流星般坠入深海,而棺内涌出的不是尸骨,而是粘稠如墨的黑雾。黑雾在海水中翻滚,渐渐凝聚成无数个模糊的人影——有穿着守夜人服饰的战士,有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还有拄着拐杖的老者,他们的面容都被雾气笼罩,却在看向花辞雪时,发出细碎的、仿佛叹息般的声响。

“这些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些人影的轮廓让她莫名熟悉,像是在某世轮回的巷口擦肩而过,又像是在某场大火里见过他们的背影。

“被永夜之潮吞噬的魂魄。”阎烬冥抬手按住最近一具青铜棺的边缘,指腹擦过棺壁上模糊的刻字,“三百年前,我用你我半颗心铸成轮回锁,本想以轮回之力削弱永夜的戾气,却没想到每一次轮回的割裂,都会让这些魂魄更加痛苦。”

黑雾中的人影突然躁动起来。最前方那个穿守夜人铠甲的身影猛地抬起手,指向花辞雪心口的永夜藤花。金色花瓣在这一瞬剧烈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花辞雪闷哼一声,眼前突然闪过无数混乱的画面——燃烧的祭坛、断裂的锁链、沉入海底的青铜钥匙,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火海里反复嘶喊:

【“以花为祭,以血为引,永夜不灭,轮回不止!”】

“这个声音……”她扶住摇晃的主棺边缘,指尖摸到棺壁上凸起的纹路,那触感竟与记忆里母亲留下的那枚青铜令牌一模一样。

“是第一任守夜人,你的先祖。”阎烬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在临终前留下血誓,若永夜之潮破封,便以守夜人后裔的血脉为饵,重启轮回大阵。可惜我当年没能看懂……”他顿了顿,转身时眼底的星芒又开始闪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我以为把你藏进轮回,就能护你周全。”

花辞雪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雪夜。她缩在朱雀大街的破庙里发烧,意识模糊间看到个穿玄衣的少年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个温热的药罐。少年给她喂药时,她抓着他的衣袖问:“你是谁呀?”他当时沉默了很久,只说:“我是守夜人。”后来她才知道,守夜人从不会踏足凡间的破庙,更不会给一个陌生的孩子喂药。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她身边了。

“那枚铜钱……”花辞雪握紧掌心的缺口铜钱,指腹摩挲着边缘的磨损痕迹,“栗子摊老板是你,对不对?”

阎烬冥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拾起一片从青铜棺上掉落的琉璃碎片,碎片里映出他此刻的面容——眼角的细纹比初见时深了些,唇线却依旧锋利,只是在看向她时,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第一世轮回,你成了卖花姑娘,总爱在朱雀大街的栗子摊前停留。”他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我怕认不出你,就每天在摊位上放一枚带缺口的铜钱。你每次都笑着把铜钱还给我,说‘老板,这钱缺了角,我不能要’,可第二天又会准时站在摊前,等着我多找你一枚新的。”

花辞雪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某个深秋的傍晚,她拿着攒了半月的碎银去买栗子,栗子摊老板却塞给她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说“今日收摊早,送你的”。她当时只顾着高兴,没注意老板转身时,玄色衣袍的下摆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城外的乱葬岗回来。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原来都是他藏在时光里的路标。

“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她终于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若早知道轮回的真相,若早知道你我半颗心被锁在青铜柱里,我……”

“你会怎么做?”阎烬冥打断她,眼底的痛楚突然变得尖锐,“像三百年前那样,抢过那半截青铜钥匙,亲手刺进自己的心脏?还是像第五世那样,在昆仑墟的雪地里,抱着我冻僵的身体,直到变成一座冰雕?”

花辞雪猛地怔住。那些被她遗忘的轮回记忆,此刻正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她确实在某世的雪地里死过,死时怀里抱着个逐渐冰冷的身体;也确实在某世的祭坛上,见过半截染血的青铜钥匙,当时只觉得眼熟,却不知那是自己心脏的一部分。

“我本以为,谎言能够护你周全。”阎烬冥的指尖轻缓地落在她的发顶,动作似春风拂过,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琉璃珍品。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忘了,你是菟丝花,是那无需庇护,却依旧无畏绽放的。”

就在这时,海底突然剧烈震颤。主棺下方的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幽蓝的光芒从沟壑里喷涌而出,照亮了那些黑雾人影扭曲的面容。花辞雪看到沟壑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像是蛰伏了三百年的野兽,正随着光芒的亮起缓缓睁开眼。

“它醒了。”阎烬冥的声音瞬间紧绷。他抬手将花辞雪拉到身后,掌心凝聚起金色的符文,“永夜之潮的本体,藏在海底最深的裂缝里。三百年前我能暂时压制它,靠的是你我完整的心脏,可如今……”

他的话没说完,沟壑里突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藤蔓,像毒蛇般缠向最近的青铜棺。那些黑雾凝聚的人影在藤蔓触碰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迅速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藤蔓吞噬。藤蔓在吞噬魂魄后变得更加粗壮,表面浮现出与花辞雪心口相同的金色花纹,只是那花纹是暗沉的黑金色,像是被毒液浸染过。

“这是……永夜藤?”花辞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心口的永夜藤花是金色的,而这些藤蔓却是黑色的,可它们缠绕的姿态、绽放的纹路,分明是同一种植物。

“是被污染的永夜藤。”阎烬冥的符文在掌心炸开,金色光芒击退了缠向他们的藤蔓,却在接触到藤蔓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永夜之潮本是天地间的阴阳二气失衡所生,三百年前被你先祖封印时,曾与守夜人的血脉缔结过契约——以永夜藤为媒,平衡阴阳。可我当年强行割裂你我之心,打破了契约,让永夜藤彻底沦为吞噬魂魄的凶器。”

他说话间,更多的藤蔓从沟壑里涌出,像一张巨大的黑网,渐渐笼罩了整个海底祭坛。花辞雪看到那些青铜棺在藤蔓的缠绕下逐渐碎裂,棺内残存的记忆光影被藤蔓吸收,化作无数张人脸在藤蔓上扭曲挣扎,其中一张脸让她浑身冰凉——那是第五世的自己,穿着红色嫁衣,在火海里对阎烬冥伸出手,口型像是在说“等我”。

“它们在吸收轮回的记忆。”阎烬冥的脸色变得苍白,玄色衣袍上已被藤蔓划出数道血痕,“一旦所有记忆被吞噬,永夜之潮就会彻底破封,到那时……”

“到那时会怎样?”花辞雪追问,却见阎烬冥突然转头看她,眼底的坚定里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到那时,我会用剩下的半颗心,重新封印它。”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而你,带着这枚铜钱离开海底,去朱雀大街的栗子摊。那里有我藏的守夜人密卷,里面记载着真正能平衡永夜之潮的方法,不需要献祭,不需要轮回,只需要……”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一根粗壮的永夜藤突破金色符文的屏障,猛地缠上他的脚踝。黑色藤蔓上的黑金色花纹瞬间亮起,像活过来的蛇,顺着他的小腿迅速向上蔓延。阎烬冥闷哼一声,试图用符文斩断藤蔓,可那些藤蔓却像有自我意识般,避开要害,只牢牢缠住他的四肢,将他向沟壑的方向拖拽。

“阎烬冥!”花辞雪扑过去想抓住他,却被另一根藤蔓缠住手腕。心口的永夜藤花突然剧烈疼痛,金色花瓣上的纹路开始与藤蔓上的黑金色花纹产生共鸣,她的脑海里再次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这次却清晰无比:“永夜藤本为一体,阴阳相济,方得始终……”

“别过来!”阎烬冥的声音带着痛苦的沙哑,他看着缠上花辞雪手腕的藤蔓,眼底的决绝突然变成恐慌,“你的血脉会吸引它们!快走!”

可已经晚了。花辞雪手腕上的藤蔓突然收紧,黑金色的花纹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心口,与永夜藤花的金色纹路交织在一起。在两种颜色触碰的瞬间,她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一片纯白的空间——这里没有海水,没有藤蔓,只有三百年前的昆仑墟祭坛,年轻的阎烬冥正跪在青铜柱前,怀里抱着昏迷的自己。

“以吾所爱,饲永夜之潮。”他当时低声念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阿雪,等我,我一定会找到让你醒来的方法,哪怕要我坠入轮回,万劫不复。”

原来那句话不是献祭的咒语,而是他对她的承诺。

花辞雪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和阎烬冥已被藤蔓拖到沟壑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像是永夜之潮在低吼。阎烬冥的四肢已被藤蔓缠得血肉模糊,黑金色花纹几乎蔓延到他的心脏,可他仍在对她笑,那个笑容和主棺开启时一样,带着释然,又带着不舍。

“记住,去栗子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玄色衣袍被藤蔓撕裂,露出胸口那半截青铜钥匙,钥匙上的符文正在逐渐熄灭,“密卷里有……”

藤蔓突然猛地收紧,将阎烬冥向沟壑里拽去。花辞雪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却被手腕上的藤蔓牢牢困住,只能徒劳地伸出手,指尖最后触到的,是他落在她掌心的那枚铜钱。

铜钱上的缺口突然完全闭合,变成完整的圆形。与此同时,花辞雪听到脑海里响起无数重叠的声音,像是所有轮回里的阎烬冥在同时对她说:“等我。”

她看着阎烬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沟壑里,藤蔓上的黑金色花纹却在这一刻开始褪去,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她的血脉。心口的永夜藤花彻底绽放,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海底祭坛,那些原本疯狂的藤蔓在金光中渐渐枯萎,化作尘埃沉入深海。

海底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花辞雪和那具空荡荡的主棺。她摊开掌心,那枚完整的铜钱静静躺在那里,边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是她从未见过的守夜人古文字。

就在这时,朱雀大街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映红了海面。花辞雪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被染成血色,空气中飘来熟悉的、栗子被烧焦的味道。

她握紧掌心的铜钱,转身向海面游去。阎烬冥没说完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密卷里有什么?栗子摊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而那枚刻着古文字的铜钱,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游出海面的刹那,花辞雪回头望了一眼幽深的海底。她知道,这不是告别。阎烬冥说过,这次换他来当她的影子,而影子,从来不会真正离开光。

可当她踏上朱雀大街的石板路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栗子摊已被烧成焦炭,摊前站着个穿灰布围裙的老者,正用拐杖挑起半块燃烧的木板,木板上刻着的,赫然是与铜钱上相同的古文字。

老者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被烧伤的脸,笑容却和记忆里那个多找她铜钱的老板一模一样。

“月汐大人。”他的声音里带着叹息,“您终于来了。只是您知道吗?阎烬冥藏在密卷里的,从来不是方法。”

花辞雪的心脏猛地一缩。

“而是您真正的名字。”老者抬起拐杖,指向她心口的永夜藤花,“那个被您遗忘了三百年,连阎烬冥都不敢直呼的名字。”

金色花瓣在这一刻突然炸裂,化作漫天金粉。花辞雪在金粉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不是花辞雪,也不是月汐,而是一个穿着守夜人铠甲的女子,眉眼间没有丝毫温柔,只有凛冽如霜的决绝,心口的永夜藤花上,刻着一个古文字,与铜钱、木板上的字完全相同。

远处传来永夜藤再次生长的沙沙声,而老者的声音在火海中渐渐消散:

“永夜已至,您该记起来了,吾主——”

他的话语消散在浓烟里,最后那个名字被火光吞噬,花辞雪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枷锁,而掌心的铜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勿回头。

朱雀大街的晨雾还未散尽,花辞雪已经站在了栗子摊前。

"姑娘又来啦?"系着灰布围裙的老人笑得眯起眼,铁铲在铜锅里翻炒着裹了糖浆的栗子,"老规矩,半斤糖炒栗子?"

"嗯。"花辞雪点头,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那里,金色藤蔓缠绕而成的花纹正在衣襟下隐隐发烫。这是守夜人一族特有的永夜藤印记,每逢朔月之夜就会灼痛难忍,可今日才初七,离朔月还有二十多天。

老人麻利地包好油纸包,却在递过来时突然多放了一枚铜钱。"姑娘生得像我家丫头,"他粗糙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枚钱留着讨个吉利。"

铜钱落在掌心,带着糖炒栗子的甜香。花辞雪正要推辞,却见铜钱边缘有个明显的月牙形缺口,在晨光下泛着奇异的青铜光泽。

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铜钱。三百年来,每一次轮回开始时,她都会在朱雀大街收到这样一枚带缺口的铜钱。而每次死亡时,铜钱总会莫名其妙消失,直到下一次轮回开始再次出现。

"多谢。"她攥紧铜钱,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抬头时,栗子摊前的老人正低头用铁铲扒拉着锅底的碎壳,忽然慢悠悠开口:"姑娘可听过三百年前的故事?"

花辞雪脚步一顿。

"老辈人说啊,"老人的声音混着栗子的甜香飘过来,"那时候朱雀大街尽头有座祭坛,夜里总有人影围着青铜柱转圈。有个穿玄衣的后生,天天揣着半枚铜钱在那儿等,一等就是三十年。"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有人问他等谁,他说等个总爱提前一刻钟赴约的姑娘。"

心口的永夜藤突然烫得像块烙铁。花辞雪强压下喉间的涩意,刚要追问,老人却已经转过身去,用铁铲敲了敲铜锅:"姑娘慢走,下次再来啊。"

她攥着铜钱转身,没入熙攘人群。晨光渐盛,雾气散去,栗子摊的炊烟混着街边包子铺的热气扶摇直上,老人佝偻的身影在烟雾里忽明忽暗,像幅随时会褪色的画。

今天要去赴一个约——三百年来的第四万九千三百零九次尝试,破解永夜藤的诅咒。可方才老人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转过街角时,一阵异样的风拂过后颈。花辞雪猛地回头,恰好看见一道玄色身影消失在茶馆二楼窗口。那人转身的刹那,腰间玉佩折射出一道寒光,形状像极了永夜藤的枝叶。

她的永夜藤印记突然剧烈灼烧起来。

"客官几位?"茶馆伙计殷勤地迎上来。

花辞雪微微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目光如轻烟般掠向二楼,最终定格在临窗的那张桌子。“那位客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已经来了多久?”

"您说那位阎公子?"伙计压低声音,"天没亮就来了,说要等一位'总爱提前一刻钟赴约的故人'。"他狐疑地打量花辞雪,"莫非姑娘就是......"

故人?花辞雪眯起眼。这一世她才刚满十八,我怎么从未见过什么"阎公子"。但直觉告诉她,楼上那人知道带缺口铜钱的秘密,甚至知道栗子摊老人说的故事。

茶馆的朱漆招牌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花辞雪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每一步都让心口的灼痛加剧。二楼临窗的位置,玄衣男子正用青铜长针拨弄灯芯,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他袖口的暗纹在光线变换间显露真容——永夜藤缠绕星辰,这是高阶守夜人才被允许佩戴的纹饰。

"月汐大人果然守时。"男子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刻钟。"

花辞雪浑身一僵。"你认错人了。"她冷声道,"我叫花辞雪。"

男子终于抬头。那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铜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流转。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心口时,花辞雪感到永夜藤印记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名字不过是代号。"他推过一盏茶,茶汤里漂浮着几片银色花瓣,正是永夜藤的花,"就像这枚铜钱,缺口才是它真正的名字。"

花辞雪掌心的铜钱突然变得滚烫。她强忍疼痛,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那根本不是玉佩,而是一截拇指大小的青铜钥匙,与她在某些轮回记忆中见过的"永夜之钥"一模一样。

"阎烬冥。"男子突然自报姓名,同时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完好无损的铜钱,边缘光滑如新,正好能与花辞雪手中带缺口的铜钱严丝合缝地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三百年前,我们打碎了一枚铜钱。"阎烬冥的指尖轻轻划过完整铜钱的边缘,"现在,是时候把它拼回去了。"

花辞雪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她转头望去,只见朱雀大街上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开,一队黑袍人抬着青铜棺椁缓缓行来。棺椁表面刻满星图,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她所在的窗口。

永夜藤印记突然爆发剧痛,花辞雪眼前一黑,恍惚间看到无数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的月夜祭坛、青铜柱上刻着的血字、插入心口的半截钥匙......还有阎烬冥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在将锁链钉入自己心脏时,流下了一滴青铜色的泪。

"想起来了吗?"阎烬冥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花辞雪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一只手虚扶在她腰间,既像搀扶又像禁锢。

"那些青铜棺......"她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是来迎接你的。"阎烬冥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冰凉如深海,"第四万九千三百零九次轮回,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栗子摊老人的吆喝声,穿透喧嚣格外清晰:"热栗子哟——三百年前的故事,就藏在这壳子里喽!"

花辞雪猛地低头,看见掌心的缺口铜钱上,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纹路蜿蜒,像在描绘某个模糊的图案。而阎烬冥放在桌上的那枚完整铜钱,此刻正微微震颤,与她掌中的铜钱产生共鸣,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

阎烬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不该说这些的。"他低声道,指尖攥得发白,"葬星阁的人最擅长利用记忆碎片......"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茶馆伙计连滚带爬冲上楼,脸色惨白:"阎公子!不好了!栗子摊的老爷子......被、被黑袍人抓走了!他们说......说要拿他去祭棺!"

花辞雪心头一紧。那个总爱多给一枚铜钱的老人,那个说故事的老人。

阎烬冥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青铜短刀:"他们要的不是老人,是能唤醒你记忆的引子。"他看向花辞雪,眼底星芒骤盛,"敢跟我去救他吗?顺便......听听故事的后半段。"

窗外,铜锣声再次响起,青铜棺椁已经停在茶馆楼下。黑袍人抬着一口更小的青铜棺,里面隐约可见灰布围裙的一角。而人群外围,栗子摊的铜锅翻倒在地,散落的栗子滚了一地,其中一颗裂开的栗子里,嵌着半枚带缺口的铜钱。

花辞雪攥紧掌心发烫的铜钱,突然想起老人说的那句"等个总爱提前一刻钟赴约的姑娘"。她抬头看向阎烬冥,心口的永夜藤印记虽痛,却奇异地安定下来。

"故事总得听完。"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坚定。

阎烬冥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转瞬即逝。"那就走吧。"他率先冲向楼梯,"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松开手里的铜钱。"

花辞雪跟在他身后跑下楼,指尖传来铜钱的温度,像三百年前某个雪夜,他揣在怀里给她暖手的那枚。而楼下的青铜棺椁,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棺盖缝隙里渗出的雾气,正缓缓凝聚成永夜藤的形状,缠向她的脚踝。

【别急,故事,才刚刚开始。】

青铜棺椁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像钝刀在骨头上反复切割。花辞雪扶着窗棂的手指泛白,透过人群缝隙,看清了棺椁表面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斗柄末端,刻着一道极细的裂纹,形状与她掌心那枚铜钱的缺口完全吻合。

“他们是守夜人的死对头,‘葬星阁’。”阎烬冥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三百年前,就是他们怂恿你先祖立下血誓,用守夜人血脉喂养永夜之潮。”

花辞雪猛地回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双总是盛着星芒的瞳孔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她震惊的脸,还有心口因灼痛而浮现的永夜藤花纹。

“你怎么知道这些?”她攥紧掌心的缺口铜钱,铜钱边缘已被体温焐得发烫,“守夜人密卷里从未记载过葬星阁的存在。”

阎烬冥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他眼底的星芒瞬间亮了几分,像有流星划破长夜。“因为密卷是我写的。”他抬手,指尖极轻地划过她心口的衣襟,“三百年前,我亲手将关于葬星阁的记载从所有典籍里抹去,就是怕你在轮回中撞见他们。”

花辞雪的呼吸骤然停滞。守夜人密卷是族中圣物,据说是第一任守夜人以心头血写就,怎么可能出自阎烬冥之手?可他指尖划过的位置,恰好是永夜藤最痛的脉络,这绝不是外人能知晓的秘密。

窗外的铜锣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黑袍人抬着青铜棺椁停在茶馆楼下,为首的老者缓缓抬头,兜帽滑落的瞬间,露出一张布满青铜色纹路的脸。他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却精准地锁定了二楼窗口的花辞雪。

“月汐大人,”老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拖动,“阁主有请。”

永夜藤印记突然炸开剧痛,花辞雪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阎烬冥怀里。他的怀抱比想象中更冷,玄色衣袍下的身体硬得像块青铜,可环住她腰的手臂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

“看来他们比我预想的来得早。”阎烬冥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第四万九千三百零九次轮回的终点,定在昆仑墟祭坛。但现在,他们想提前收网。”

花辞雪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放开我!”她低吼,心口的灼痛让视线开始模糊,“你到底是谁?是守夜人,还是葬星阁的同谋?”

“我是阎烬冥。”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认真,“是三百年前,把半枚铜钱塞进你襁褓的人;是每世轮回,在你必经之路等着的人;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是那个欠了你三百年的人。”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楼下的青铜棺椁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棺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在地面上凝结成永夜藤的形状,顺着茶馆的柱子蜿蜒而上,所过之处,木头发出生锈般的吱呀声。

“他们在召唤永夜之潮。”阎烬冥脸色骤变,拽着花辞雪冲向楼梯,“这里不能待了!”

花辞雪被他拉得踉跄,掌心的缺口铜钱却在这时突然发烫。她低头看去,铜钱表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是守夜人古文字,翻译过来只有两个字:“东窗”。

东窗?是指茶馆的东窗,还是……她猛地想起幼时听的戏文里,“东窗事发”的典故。

“等等!”她挣脱阎烬冥的手,转身跑向茶馆东窗。那里挂着一幅《春江夜泊图》,画中孤舟上的渔翁正低头摆弄渔网,渔网的纹路细看竟是星图,而渔翁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枚带缺口的铜钱。

花辞雪一把扯下画卷,墙壁上立刻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没有密卷,没有武器,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匣锁的形状与她掌心的铜钱完全吻合。

“这是……”她刚要伸手去拿,阎烬冥突然从身后按住她的手背。他的掌心冰凉,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别碰。”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这是葬星阁设的陷阱,匣子里面是……”

话音未落,暗格突然射出一道青铜锁链,像毒蛇般缠上花辞雪的手腕。锁链上刻满符文,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竟与心口的永夜藤印记产生共鸣,金色的藤蔓顺着锁链向上蔓延,在她手臂上开出细小的花。

“阿雪!”阎烬冥嘶吼着扑过来,用随身携带的青铜短刀砍向锁链。刀刃与锁链碰撞的刹那,迸出刺眼的火星,他的虎口被震得开裂,鲜血滴落在锁链上,竟让符文瞬间黯淡下去。

花辞雪这才注意到,他的短刀刀柄上,刻着与青铜棺椁相同的星图。

“你的刀……”

“三百年前,用你我半颗心的余温铸成的。”阎烬冥咬牙用力,刀刃在锁链上割出一道细痕,“只有它能暂时压制葬星阁的符文。”

锁链突然剧烈震颤,拽着花辞雪向窗外飞去。她看见楼下的黑袍人正集体抬头,灰白色的眼睛里映出她的身影,像一群等待猎物落网的秃鹫。青铜棺椁的盖子已经完全打开,里面没有尸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抓紧我!”阎烬冥纵身跃出窗外,在空中抓住花辞雪的另一只手。两人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花辞雪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永夜藤花纹正在变黑,那些细小的金色花朵正在枯萎。

“符文在侵蚀你的血脉。”阎烬冥抱起她,踉跄着冲进旁边的小巷,“必须尽快找到解除的方法,否则不出三个时辰,你的永夜藤印记会彻底黑化,到时候……”

“到时候会怎样?”花辞雪追问,却见他突然停住脚步,脸色苍白如纸。

小巷尽头,站着个穿灰布围裙的老人——正是清晨栗子摊的那个老者。他手里提着半袋烧焦的栗子,脸上的笑容在阴影里显得格外诡异。

“月汐大人,别来无恙。”老者缓缓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完整的铜钱,边缘光滑得像是被人摩挲了千万遍,“阎公子,您也来了。”

阎烬冥将花辞雪护在身后,青铜短刀横在胸前。“葬星阁的傀儡,倒有几分像模像样。”

“傀儡?”老者笑起来,脸上的皮肤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架,“阎公子说笑了。老夫可是真真切切活了三百年,亲眼看着您把半截钥匙钉进自己心脏,看着月汐大人的魂魄被永夜藤撕碎,又看着你们在轮回里互相寻找,互相错过……”

他每说一句,花辞雪手臂上的永夜藤花纹就黑一分。心口的灼痛越来越剧烈,她仿佛能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像是三百年里所有枉死的魂魄在哀嚎。

“你到底想做什么?”阎烬冥的声音紧绷如弦。

“很简单。”老者扔掉手里的栗子袋,青铜骨架的手指指向花辞雪,“把她交给我,带回昆仑墟祭坛。用她的心头血浇灌永夜藤,让永夜之潮彻底苏醒。到那时,天地阴阳重新洗牌,守夜人和葬星阁的恩怨,也该了了。”

“做梦!”阎烬冥挥刀砍去,刀刃却在接触到老者的瞬间弹开。老者的青铜骨架上突然浮现出星图符文,与青铜棺椁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阎公子,您该知道,您的刀伤不了我。”老者步步紧逼,青铜手指关节发出咔嗒的声响,“这具身体,是用您当年留在昆仑墟的血骨铸成的。您砍我一刀,就等于砍自己一刀。”

花辞雪突然注意到,老者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形状与她掌心的缺口铜钱完全吻合。而他胸前的青铜骨架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字,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刮过——

“以吾之骨,护汝魂魄”

这行字……花辞雪猛地想起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里,阎烬冥跪在青铜柱前,用指甲在柱体上刻字的模样。

“阎烬冥!”她突然喊道,“用铜钱!”

阎烬冥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反手夺过花辞雪掌心的缺口铜钱,趁着老者逼近的瞬间,狠狠按向他脖颈的裂痕!

“滋啦——”

铜钱与青铜骨架接触的刹那,发出烤肉般的声响。老者发出凄厉的尖叫,青铜骨架上的星图符文迅速褪色,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流淌成永夜藤的形状,最后渗入青石板的缝隙里,消失无踪。

小巷里只剩下花辞雪和阎烬冥粗重的喘息声。

花辞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永夜藤的黑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心口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声音发颤,“你的刀,他的身体,都和你的血有关?”

阎烬冥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眼底的星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三百年前,我把你藏进轮回后,被葬星阁抓住。他们抽了我的血,剔了我的骨,铸成这具傀儡,用来在轮回里监视你。”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每次你收到带缺口的铜钱,都是这傀儡在提醒你——我还活着。”

花辞雪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原来那些她以为是巧合的铜钱,是他在暗无天日的囚禁里,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信号。

“那青铜匣子……”她想起暗格里的匣子。

“里面是葬星阁用来定位永夜藤的罗盘。”阎烬冥抬头望向巷口,那里已经传来黑袍人的脚步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京城,去昆仑墟。”

“去昆仑墟做什么?”

“去见一个人。”阎烬冥的目光变得悠远,“三百年前,唯一一个知道永夜藤真相的守夜人,我的师父。”

他拽着她冲出小巷,融入朱雀大街的人流。花辞雪回头望去,只见茶馆的方向已经燃起熊熊大火,青铜棺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棺盖彻底打开,里面的黑暗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像一张逐渐扩大的嘴。

她的永夜藤印记突然又开始发烫,这次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花辞雪低头,看见心口的金色藤蔓正在缓缓转动,尖端指向西方——昆仑墟的方向。

离开京城的马车在官道上颠簸了三天三夜。

花辞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阎烬冥坐在对面,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青铜短刀放在膝上,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刀柄上的星图。

这三天里,他们很少说话。花辞雪有太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关于三百年前的真相,关于轮回的意义,关于那个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缺口铜钱……而阎烬冥,似乎也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直到第三天傍晚,马车行至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阎烬冥突然说:“今晚就在这里歇脚。”

山神庙里积满灰尘,神像的半边脸已经坍塌,露出底下的泥胎。花辞雪生起火堆,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某世轮回里,她也曾在这样的山神庙里,和一个玄衣男子分食过一块干硬的饼。

“那时候的你,”她轻声开口,“是不是也在?”

阎烬冥正在擦拭短刀的手顿了顿。“是。”他声音很低,“那是第三万七千二百四十六次轮回,你是个采药女,我是个游方郎中。你在山涧里救了我,却不知道我胸口藏着半截青铜钥匙。”

花辞雪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来了,那次轮回的最后,她是为了保护他,被葬星阁的人一箭穿心。临死前,她攥着他塞过来的一枚铜钱,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尸体,在山神庙里坐了三天三夜,直到葬星阁的人追来,他才一把火烧了庙,抱着她的骨灰冲进了火海。

“为什么不告诉真相?”她问,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每一次轮回,每一次相遇,你明明都在,为什么从不认我?”

阎烬冥放下短刀,抬头看向她。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星芒般的碎片。“因为每一次相认,都会加速永夜藤的觉醒。”他说,“葬星阁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只要我们相认,他们就能通过永夜藤的共鸣定位你的位置,提前开启祭坛。”

“那这次呢?”花辞雪追问,“这次你为什么要认我?”

“因为时间到了。”阎烬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枚糖炒栗子,已经凉透了,却还带着淡淡的甜香,“第四万九千三百零九次轮回,是永夜藤能量最强的一次,也是……最脆弱的一次。如果这次不能彻底打破诅咒,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轮回里,再也醒不过来。”

花辞雪拿起一枚栗子,壳上的纹路竟与青铜棺椁的星图隐隐相合。“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吗?从栗子摊的铜钱,到茶馆的暗格,再到这里……”

“是,也不是。”阎烬冥苦笑,“我计划了三百年,却没算到葬星阁会提前行动。他们今天在茶馆用的青铜匣子,本该是我留给你的护身符,却被他们动了手脚。”

他的话还没说完,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叩击青铜,又像是永夜藤在泥土里蠕动。

阎烬冥瞬间起身,将花辞雪护在身后,青铜短刀横在胸前。“来了。”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门口,兜帽下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手里提着一盏青铜灯,灯光是诡异的青绿色。

“月汐大人,阎公子。”黑袍人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阁主在昆仑墟等你们很久了。”

阎烬冥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短刀。

黑袍人缓缓抬起手,青铜灯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花辞雪在光芒中看到了无数张脸——有她在轮回中见过的,有她从未见过的,他们都在无声地哭泣,伸出手,像是在求救。

“这些是……”她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

“是被永夜藤吞噬的守夜人魂魄。”阎烬冥的声音冰冷,“葬星阁用他们的魂魄炼制了引路灯,只要跟着灯光走,就能直达昆仑墟祭坛。”

黑袍人轻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的质感。“阎公子果然博学。既然如此,两位请吧。”他转身,青绿色的灯光在前方引路,“阁主说了,只要月汐大人肯自愿献祭,他可以饶阎公子一命,让你带着半枚铜钱,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痴心妄想!”阎烬冥怒喝,挥刀砍向黑袍人。可刀刃穿过他的身体,却像砍在空气里,黑袍人依旧稳步向前,青绿色的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

“他是魂魄凝聚的幻影。”阎烬冥低声道,“杀不死的。”

花辞雪看着那道青绿色的灯光,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里,昆仑墟祭坛上也有这样一盏灯,灯光下,阎烬冥正将半截青铜钥匙钉进自己的心脏。

“我们去。”她突然说。

“阿雪!”阎烬冥震惊地看着她。

“去昆仑墟。”花辞雪眼神坚定,“三百年了,躲了这么多次,也该正面面对了。”她拿起那枚凉透的栗子,塞进他手里,“而且,我想知道真相——关于永夜藤,关于青铜钥匙,关于你我最初的约定。”

阎烬冥看着她,眼底的星芒渐渐亮起来。过了很久,他握紧手里的栗子,点了点头。“好。”

两人跟着黑袍人的幻影,走进了茫茫夜色。青绿色的灯光在前方摇曳,像一颗鬼火,引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命运。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雾气。雾气是暗红色的,里面隐约传来海浪的声音,还有无数人低语的声响。

之后穿过七拐八弯的巷道后,两人停在一座破败山神庙前。庙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但门环上缠绕的永夜藤花纹依然清晰可辨。阎烬冥从怀中取出半枚铜钱嵌入藤蔓中心,庙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这里是......"

"镜海阵的入口。"阎烬冥指尖燃起一簇青铜色火焰,"黑袍人把老人带进了深海祭坛。"

通道尽头是片奇异的海底空间。花辞雪的脚刚踏上祭坛石板,星图纹路便亮起幽蓝光芒,顺着她的脚踝攀爬而上。四周景象骤变——方才还是山神庙的砖墙,转眼已置身深海,压力让她耳膜生疼。

"不对…这不是昆仑墟。"她喃喃道,看着手臂上浮现的永夜藤花纹与星图纹路重叠。

阎烬冥脸色凝重如铁。他按向最近的星图石板,蓝光暴涨处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锁链另一端延伸进黑暗海沟,隐约可见缠绕其上的白色魂魄。

"葬星阁的镜海阵。"他的玄色衣袍在海流中翻飞,"用三百年前沉入海底的守夜人尸骨布阵,能让人在幻境中重现最恐惧的记忆。"

花辞雪呼吸一滞。她最恐惧什么?是每世轮回目睹亲友死去,还是三百年前心口被插入青铜钥匙的剧痛?

阎烬冥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幻境再真也伤不了你。跟着我走,找到阵眼就能破阵。"

他们向祭坛中央走去。星图随脚步渐次亮起,北斗七星斗柄指向最高处的青铜柱——与花辞雪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只是柱体布满刀劈斧砍的痕迹。她凑近细看,发现每道刻痕末端都藏着个"等"字。

"第一万次轮回结束时,我被葬星阁扔进这海底。"阎烬冥轻抚刻痕,动作温柔如触碰琉璃,"靠着这些刻痕里的执念活下来。"

花辞雪眼眶发热。她想起某世轮回曾见过海底祭坛图,画旁题着:"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唯有此岸与彼岸,隔了三百年的等。"原来那画册也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

祭坛东侧突然浮起数十具青铜棺椁,棺盖星图与朱雀大街所见相同,只是锁链上挂满带缺口铜钱。铜钱碰撞声如鬼魅计数,阎烬冥声音发颤:"每一次轮回结束,他们就在这里埋下一具空棺,棺上挂着你那一世留下的铜钱。"

花辞雪看向最近那具棺椁,锁链上的铜钱缺口处沾着暗红,像极了她第三世死在火场时攥在手心的那枚。

"他们在收集你的执念。"阎烬冥指尖发白,"等铜钱积攒足够多,就能......"

刺耳的齿轮声打断了他。祭坛中央青铜柱突然旋转,刻痕裂开涌出黑雾,凝聚成黑袍人影——兜帽下没有脸,只有翻滚的黑暗,手中提着与山神庙外相同的青铜灯。

"月汐大人,别来无恙。"黑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三百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阎烬冥将花辞雪护在身后,青铜短刀与星图共鸣发出金光:"墨渊,三百年了,你还是只会躲在幻境里装神弄鬼。"

黑影嘶哑大笑:"比起阎公子用轮回困住挚爱,老夫这点手段算什么?"青铜灯光突然射向阎烬冥胸口,衣料变得透明,露出里面巴掌大的铜镜——镜中映着三百年前昆仑墟祭坛,年轻的阎烬冥正将裂成两半的铜钱递给穿守夜人铠甲的花辞雪。

「Fin.」

冥羽共字:13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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