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游办事向来是这个利落劲儿，不过一天的功夫，转院手续、私人飞机航线乃至林家老宅的安保安排就全部敲定。盛少游的高效没能驱散半分林砾心头的阴霾，他裹着厚厚的羊绒毯陷在机舱沙发里，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沉郁，搜救队传回的消息一天比一天模糊，从“发现疑似信号”到“海况复杂暂停搜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像样的进展了。常屿坐在他身侧，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指尖在搜救群里反复刷新，频率快得像在跟时间赛跑。
机舱里的空调风带着股干燥的凉意，掠过林砾冰凉的指尖，他呆呆望着舷窗外，飞机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机身开始缓缓滑行，跑道两旁的灯光飞速向后倒退，他攥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指节泛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刮走一般。
“爸爸，你说……父亲他，会好好的吧？”
常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机屏幕刚弹出“疑似残骸区域发现漂浮物”的消息，他飞快按灭屏幕，将手机悄悄塞到沙发垫下，喉结滚了又滚，才挤出几句话。
“会的，一定会的。他可是enigma，他，他那命硬着呢，别担心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林砾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在冰凉的舷窗上，飞机开始爬升，地面的景物渐渐缩小，房屋变缩成积木，道路缩拧成细线，而伤口被牵扯得发紧，他却浑然不觉。穿过云层的瞬间，强烈的阳光涌进来，刺得他眯起眼睛，可心里的阴云却半点没散越积越厚。渐渐的飞机已经平稳飞行在云层之上，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可他总觉得这蓝色深不见底，藏着吞噬一切的未知。他不知道这趟归途终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父亲平安归来的拥抱，还是搜救队那句冰冷的“确认失联”，更不知道林家老宅的红墙后面，藏着的是安稳的庇护，还是旁支虎视眈眈的风浪，此刻命运的罗盘，早已在云层之上悄然转向。
五年时光像指尖的沙，悄无声息地漏过，当年在病房里哭着要找父亲的少年，早已被家族风浪和商场博弈磨去了所有青涩。林砾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定制西装勾勒出挺拔而紧绷的身形，端着一杯咖啡，抿了抿唇，俯瞰着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玻璃映出他的侧脸，眉骨处一道浅疤是之前林家争斗留下的痕迹，让他本就清俊的五官添了几分冷硬，曾经总含着笑意的嘴角，如今只剩抿成直线的冷峻。
砰砰砰，办公室门被敲得轻而有节奏，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进。”
林砾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仍落在远处的天际线，那是当年父亲航班失联的方向，五年了，搜救队早已解散，只留下“失踪”这个冰冷的定论。
“老板，盛总来了。”
助理姜峰探进头，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跟着林砾三年，除了盛少游，从没见过这位年轻的老板对谁和颜悦色过，只知道他凭一己之力稳住了林家动荡的局面，手段狠厉得让老股东都忌惮。
“让他进来。”
林砾终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指尖在堆积的文件上轻轻敲了敲。姜峰连忙退出去，片刻后就领着盛少游和他的秘书陈品明过来，盛少游依旧是当年雷厉风行的模样，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气场沉稳。
“盛总，陈秘书，老板在里面等您。”
“你先在外面等会儿。”
盛少游对陈品明吩咐了一句，陈品明点点头，贴心的退了出去，顺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而盛少游瞄了一眼，不等林砾开口，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钢笔。
“少游哥？”
林砾愣了愣，这才抬眼看向他，语气里难得带了点熟稔的无奈。
“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盛少游将钢笔揣进自己口袋，皱眉打量着他，目光扫过他眼底的青黑，眼里即心疼又担心。
“姜峰说你三天没回家了，上次在董事会上突然晕倒，忘了是怎么吓哭姑姑的？”
“那是低血糖，老毛病了。”
林砾伸手想去抢钢笔，却被盛少游侧身躲开，他无奈地靠回椅背上。
“老毛病，你那是饿出来的，乖乖的吃点东西。”
盛少游将带来的饭直接放在他面前，强硬把筷子塞在他手上，但语气却软和了不少。
“阿砾，五年了，林家的局面也稳了，搜救队那边……也尽力了。你不能总这样跟自己较劲，伯父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林砾的动作顿了顿，端起饭的手指微微收紧，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进心里，却驱不散那层积年的寒意，他沉默了几秒，假装没听见，抬眼随意问了一句。
“说吧，除了管我吃饭，还有什么事？”
盛少游知道他不愿多提旧事，顺着话头转了话题。
“确实有事找你帮忙，你知道HS集团吗？”
“略有耳闻，近几年在生物制药领域做得风生水起，怎么你对他们感兴趣？”
“嗯，为了那老头子。”
盛少游的语气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那顽疾又犯了，目前看来HS集团的靶向药是唯一的希望，虽然我跟他不对付，但毕竟是父子，总不能看着他……”
“我明白了，但林家主营地产这一块，跟生物医药不搭边，我帮不上什么忙吧？”
“不，你能。HS集团的创始人，叫沈文琅。”
“沈文琅？”
林砾猛地坐直身体，眉骨处的疤痕因惊讶而微微绷紧，这个名字他可太熟系了，当年要不是因家族变故突然出国，断了所有联系。
“看来你没忘，我查过了，他当年一毕业就离开了沈家，独自创业，说起了，你这学长，还有两下子，居然短短几年时间，把HS集团做的这么大。说背后没点什么，也没人信吧？！”
盛少游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不说这个了，现在我想跟HS集团合作，想请你出面，跟他聊聊，看看有没有机会跟盛放生物合作一下”
林砾眼中挣扎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犹豫。
“可是，我跟他已经五年没联系了，当年我走得突然，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们告别…唉，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
“试试总没错。”
盛少游看着挣扎不安的林砾，心疼的摸摸了他头发，关心的说道。
“就算不谈合作，见见老朋友也好。阿砾，你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过去里，人还是要向前看。”
林砾目光又飘向了落地窗，远处的阳光穿透云层，在城市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许久，心里面默默念着，是呀，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砾缓缓的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
“行吧，我试试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搞砸了，可别怨我。”
“放心，砸不了，就算谈不成合作，能让你开心，也值了，再说了靶向药我们自己也在研发，实在不行，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诶，那可是你说的，我可不管哈”
“嗯，知道了”
盛少游宠溺的看着林砾，转头就听见那边敲门的声音，盛少游对着门口说了一声。
“进”
“盛总，林总，跟HS集团约定时间快到了，车子已经备好了”
“嗯，好，走吧”
“呵呵，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那不行呀，你的给我多点好处才行呀”
“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走吧”
说着盛少游牵着林砾就往楼下走去，姜峰也跟着一起，很快几人就到了HS集团，站在HS集团楼下，林砾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种奇特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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