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盏，目光再次落在婉莹身上，笑意渐深：“三小姐这般品貌，不知可曾许了人家？”
觉罗氏心中一喜，连忙道：“尚未呢，正想着请福晋帮忙掌掌眼。”
浣碧故作沉吟，片刻后才道：“既如此，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敦亲王福晋挑眉：“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浣碧微微一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缓缓道：“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年纪与三小姐相仿，家世也相当。”
觉罗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安国公府虽显赫，但二公子不过是个闲散宗室，并无实权。
敦亲王福晋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浣碧，道：“安国公府？倒是个好去处。”
浣碧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她自然知道觉罗氏想要什么，可钮祜禄婉莹这张脸，说不定能够出现在皇上面前掀起惊风大浪！
茶汤第三沸时，觉罗氏腕间的翡翠镯子正巧磕在紫檀小几上，"叮"的一声像冰棱断裂。
浣碧借着低头抚平裙褶的间隙，将对面母女的神色尽收眼底。钮祜禄婉莹垂首站着，脖颈弯成的弧度让她想起御花园里新进贡的垂丝海棠。
"说起来，我们婉莹与果郡王府还真有段渊源。"觉罗氏亲手为浣碧续上明前龙井，釉里红茶盏里浮沉的银针像无数细小的试探，"她祖父与老果郡王同在内阁当过差，那年木兰秋狝......"
敦亲王福晋突然咳嗽起来，腕上蜜蜡佛珠撞得案几咚咚响。浣碧看见婉莹睫毛剧烈颤动，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这姑娘知道母亲在撒谎。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浣碧指尖划过盏沿沾的茶沫，动作与甄嬛平日如出一辙，"倒是听说三小姐的月琴师从江南顾大家？"
她故意将"顾"字咬得极轻，满意地看到婉莹左手指尖猛地蜷缩——顾氏正是当年教导纯元皇后琴艺的师傅。
觉罗氏脸上敷的珍珠粉似乎裂开细缝："不过是请来教过两首小曲......"
"《梅花三弄》也算小曲？"敦亲王福晋忽然插话，绛紫色马甲上金线绣的卍字纹在阳光下像无数纠缠的小蛇，"上月太后还夸这丫头指法有林下之风。"她刻意顿了顿，"倒与当年纯元皇后......"
浣碧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满室寂静中，窗外忽然传来黄鹂鸣叫，婉莹倏地抬头，那双酷似纯元皇后的眼睛竟盈满泪水。
浣碧心头剧震，这神态像极了当年甄嬛初入宫时在杏花微雨里的模样。
"娘娘们恕罪。"婉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臣女想起顾师傅说过，这曲子原该用丝弦才能弹出冰魄之音......"
浣碧袖中的手帕被绞出菱花纹。当年纯元皇后临终前，确实对太医说过丝弦才能弹出她想要的"冰魄之音"。这个秘密，连皇上都不知晓。
"说起来，弟妹如今的气度，倒比......"敦亲王福晋突然掐断话头，转而抚摸起案上摆的珐琅自鸣钟。
鎏金齿轮咬合的声响里，浣碧看见她保养得宜的指甲在钟面划出细痕——那是大不列颠帝国使臣去年进贡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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