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礼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方才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解释他如何在月下与甄嬛相会?
解释他如何将她的一片真心当作炫耀的资本?浣碧冷笑一声,却牵动了心口的疼痛。
"不必了。"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王爷与姐姐久别重逢,叙叙旧也是应该的。"
门外沉默了片刻,允礼的声音低沉下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偶遇。"
"我想的哪样?"浣碧突然提高了声音,"王爷大可直说,娶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保全您与姐姐的私情!"
"昭昭!"允礼的声音带着震惊,"你怎会这样想?我方才不是在夸你吗?"
"夸我?"浣碧声音颤抖,"是啊,夸我多么'贤惠',多么'能干',多么适合做一个摆设!"她抓起地上的一件衣衫,狠狠掷向门口,"这些衣物,王爷大可不必穿了,免得脏了您的身!"
"昭昭..."允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从未将你当作摆设。"
"那是什么?"浣碧冷笑,"一个管家?一个裁缝?还是一个...替身?"
允礼没有回答。
"王爷!"浣碧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妾身今日...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伺候王爷了。王爷还是...还是去书房歇息吧。"
她说完就后悔了。明明想说得更决绝些,明明想质问他的,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这般小心翼翼,这般...卑微软弱。
门外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允礼似乎靠得更近了。
浣碧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微微蹙着眉,眼中带着她永远看不懂的情绪。
"好。"最终,允礼只说了这一个字。良久,门外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浣碧终于瘫软在地上。月光依旧冷冷地照着,照着她散落一地的真心,照着她支离破碎的幻想。
浣碧抱紧双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月光依旧清冷,照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上,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针线活,此刻看来如此可笑。
她终于明白,在这场三个人的戏码里,她始终只是个配角。
她伸手去够那件被撕破的外袍,指尖触到冰凉的丝线,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允礼时的场景。
那时他站在宫道,不记得是因为什么而哭,他接住了她不小心掉落的手帕。
"姑娘的帕子。"他笑得那样好看,让她一眼就误了终身。
如今林花谢了又匆匆,她的手帕却再也无人接住了。
浣碧的哭声像碎瓷片般扎进允礼的耳膜。他站在门外,指节抵在雕花门框上,用力到泛白。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抽泣,他猛地转身,月光在窗棂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昭昭!"他压低声音唤道,回应他的只有瓷器砸在地上的脆响。
允礼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抓住窗棂纵身一跃。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像一只捕猎的鹰隼翻进内室,靴底碾过一地碎瓷。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满地绫罗绸缎的尸骸——那件他夸过"衬得肌肤胜雪"的藕荷色襦裙,如今成了支离破碎的布条。
还有她亲手做了好几个月的夏衫。
梳妆台上的铜镜倒扣着,胭脂盒砸得粉碎,猩红的粉末像血迹般泼洒在青砖地上。
而浣碧蜷缩在这片狼藉中央,单薄的中衣被汗水浸透,黏在颤抖的脊背上。她十指鲜血淋漓,还死死攥着剪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疯了?!"允礼劈手夺过剪子,金属落地声惊得浣碧一颤。他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浣碧的挣扎像尾离水的鱼,指甲在他颈侧抓出三道血痕。
"放开!"她声音嘶哑得可怕,"谁准你碰我!"
允礼充耳不闻,大步流星走向床榻。浣碧的拳头砸在他胸口,一下比一下重:"伪君子!你既与甄嬛...何必来招惹我..."最后几个字破碎在呜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