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龙涎香混着墨香在空气中浮动。浣碧被囚在屏风后已半月有余，此刻她透过雕花缝隙，看见允礼风尘仆仆地跪在殿中，朝服下摆还沾着河北灾区的泥水。
"臣弟参见皇上。"允礼的声音沙哑疲惫，却仍保持着恭谨的姿势。
雍正慢条斯理地放下朱笔："老十七辛苦了。河北水患如何？"
"回皇上，灾情严重，臣弟已命人开仓放粮，只是..."允礼顿了顿，"那段河道决堤尤为严重，三十车赈灾粮被冲走了。"
屏风后的浣碧心头一紧。她太熟悉雍正这样的语气了，每次他这样不紧不慢地说话，都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果然，雍正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河道，朕倒想起一事。这几日云福晋频繁出入敦亲王府，帮着郭络罗氏操持温舒公主的婚事，倒是尽心得很。"
浣碧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确实去过敦亲王府几次，但只是作为妯娌帮忙准备嫁妆，怎就成了...
"朕听说，她还特意从江南寻来上好的云锦给公主做嫁衣？"雍正的声音陡然转冷，"一个福晋而已，倒是很会替皇家做主。"
允礼闻言立即叩首："皇上明鉴，昭昭绝无此意！"
"哦？那她频频出入亲王府，结交宗室，插手公主婚事，意欲何为？"雍正猛地拍案，"准格尔虎视眈眈，公主和亲事关国本，她一个妇人竟敢..."
"皇上！"允礼急声打断，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昭昭绝无干政之意！她...她是作为钮祜禄府的娘家人去的。"
雍正冷笑："朕倒不知，敦亲王府何时与钮祜禄府这般亲近了？"
允礼的喉结滚动，声音却愈发沉稳："回皇上，公主出嫁需全福娘子送嫁。昭昭与臣弟，夫妻和睦，又得皇上赐婚，正是最有福气的。郭络罗福晋特意相邀，也是想沾沾她的福气。"
浣碧在屏风后听得眼眶发热。她知道允礼这是在拼命保全她，可这样的解释...
"好一个全福娘子。"雍正讥讽道，"朕怎么听说，她还建议将婚期推迟到明年开春？"
允礼的背脊绷得笔直："皇上明鉴，昭昭只是转述钦天监的说法。今年冬日严寒，若在腊月送嫁，怕公主凤体..."
"够了！"雍正厉声打断，"老十七，你可知包庇之罪？"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浣碧看见允礼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却仍挺直腰背："臣弟不敢。只是夫妻一体，昭昭所为，臣弟愿一力承担。"
"承担？"雍正冷笑，"你拿什么承担？她结交宗室，干预和亲，哪一条不是死罪？"
允礼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的声音让浣碧心头一颤："皇上！昭昭入府以来，谨守本分。此次去敦亲王府，也是臣弟授意。臣弟...臣弟担心公主年幼远嫁，想让她多照应些。"
"你授意？"雍正眯起眼睛。
"是。"允礼的声音带着决绝，"臣弟想着，浣碧与公主年纪相仿，又通晓满蒙汉三语，或能...或能缓解公主思乡之情。"
雍正突然大笑，笑声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好一个夫妻情深！老十七，你可知欺君之罪？"
允礼的额头已渗出血丝："臣弟不敢欺瞒皇上。浣碧确实去过敦亲王府三次，第一次是送臣弟从江南带回的土仪。第二次是应郭络罗福晋之邀，帮忙挑选嫁衣花样。第三次..."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第三次是去送臣弟为公主准备的嫁妆——一对和田玉镯，是臣弟生母的物件。"
浣碧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那对玉镯明明是允礼特意为她寻来的生辰礼，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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