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宋越翻出珍藏的《山海经》孤本——那是年世兰心心念念的。他摩挲着书页上的鲛人图,忽然将书塞给书童:"送去年府,就说...就说提前贺她生辰。"
书童迟疑:"公子,这书您不是说要留着......"
宋越苦笑:"她若入了宫,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畅春园戏台上正唱《牡丹亭》,康熙余光瞥见年世兰在席间坐得笔直,葱白手指却把帕子绞成了麻花。
"年小姐觉得这杜丽娘如何?"帝王忽然发问。
年世兰脱口而出:"蠢得很!为个梦......"猛地咬住舌尖改口,"臣女是说,情之一字,发乎情止乎礼......"
康熙大笑,亲手递了盏冰镇杨梅露给她。琉璃盏沿沾着御用的胭脂红,年世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忽听得园外隐约有琵琶声——竟是《墙头马上》的调子。
梁九功脸色骤变,这分明是有人隔着宫墙弹曲传讯!
康熙面不改色,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年小姐,尝尝这杨梅露,是用你家乡的法子腌的。"
年世兰垂眸,接过琉璃盏的刹那,外头的琵琶声戛然而止。
宋越在宫墙外弹到第三遍时,禁军统领的刀已架在他脖子上。琵琶腹中滑出张字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像——正是幼年年世兰摔哭时,他给她画的"小花猫"。
乾清宫里,康熙把玩着呈上来的字条:"青梅竹马?"朱笔在宋越履历上划出血色红痕。
"传旨,宋编修学问优长,着即日赴云南考察民情。"
梁九功躬身:"奴才这就去办。"
此刻年世兰正对镜卸簪,忽见铜镜映出窗外飘来的孔明灯。灯上墨迹未干,写着"月移花影"四字就断了笔锋,像是书写之人被强行拖走。
她赤足追到院中,却见梁九功捧着鎏金锦盒走来:"皇上赏的年礼。"
盒中躺着对翡翠耳坠——正是她昨日多看了两眼的那对。
年羹尧深夜叩开宋府大门时,只看到满地狼藉。书案上摊着半幅未完成的画,画中年世兰站在海棠树下,裙角沾着三两花瓣。
"宋越呢?"他揪住老管家的衣领。
老管家颤声道:"宫里来人,说...说宋大人奉旨出京了......"
年羹尧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他忽然瞥见墙角暗格里露出《山海经》的一角——正是他妹妹心心念念的那本。
翻开扉页,上面题着:"明珠蒙尘,犹可拭也。"
年世兰在御花园遇见康熙时,帝王正在喂池中锦鲤。
"年小姐可喜欢那对耳坠?"
年世兰福身:"臣女惶恐,不敢受此厚赐。"
康熙轻笑,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朕听说,你与宋编修......"
"皇上!"年世兰猛地抬头,杏眼里燃着两簇火苗,"宋越他......"
"他很好。"康熙截住她的话头,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云南风光秀丽,正适合年轻人游历。"
年世兰浑身发抖,翡翠镯子碰着御赐的耳坠,叮当作响。
年府后院的海棠开得正艳,年世兰倚在廊下,指尖捏着一封书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宋越......外放江南?"她声音微颤,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一个翰林院编修,怎会突然被调去那么远的地方?"
颂芝小心翼翼地递上茶盏:"小姐,听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年世兰猛地将茶盏掷在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雀鸟,"我尚未入宫,他倒先管起我身边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