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年世兰将一方绣帕绞得稀烂。兄长闯下大祸,皇上态度强硬,已经关系到年家的生死存亡之际。
"主子,老爷递话进来。"颂芝悄声道,"说二少爷已经启程回京,让您...早做打算。"
年世兰苦笑。打算?在这深宫之中,她还能有什么打算?
忽然,她眼神一凝:"颂芝,去请梁公公来,就说我...病了。"
当夜,梁九功悄悄来到长乐宫。年世兰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给他:"梁公公,我只问一句,皇上...可还有回转余地?"
梁九功叹息:"娘娘,皇上这几日虽脾气暴躁,但每每路过长乐宫都要驻足...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心里是有您的。"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那若我..."
"但,"梁九功压低声音,"年将军这事闹得太大了。蒙古王公联名上书,朝中清流群起攻之...皇上再宠您,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
年世兰沉默良久,忽然抬头:"请公公帮我带句话给皇上。"
"主子请说。"
"就说...年世兰愿以性命担保兄长清白。若皇上不信,请准臣妾出宫,亲赴西北查证。"
梁九功大惊:"这如何使得!"
"就这么说。"年世兰眼神决绝,"另外,请公公再帮我查查,如嫔近日与何人来往密切。"
梁九功离去后,年世兰独坐灯下,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她忽然想起入宫前父亲说的话:"兰儿,宫中步步惊心,你要记住——帝王之爱,是最锋利的刀。"
如今这把刀,终于要落在年家头上了吗?
窗外,雨仍在下。紫禁城的夜,漫长而寒冷。
长乐宫的烛火彻夜未熄。年世兰独坐案前,将父亲的家书反反复复读了十几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吾儿当以自保为先"——父亲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了。
"主子,天都快亮了,您歇会儿吧。"颂芝捧着参茶,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
年世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颂芝,你说蒙古一个部落有多少人?"
"这...奴婢不知,总该有几百人吧?"
"八百七十三人。"年世兰冷笑一声,"肃州报上来的数字,男女老少一个不差。我二哥带着三千精兵,就能悄无声息地把近千人屠戮殆尽?蒙古人可是马背上长大的,老幼妇孺都会使弯刀!"
颂芝吓得打翻了茶盏:"主子慎言!这话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才好!"年世兰猛地站起,绣鞋踩在泼洒的茶水上,"这分明是有人做局!我二哥再鲁莽,也不至于蠢到在朝廷招抚蒙古的节骨眼上干这种事!"
窗外泛起鱼肚白,年世兰的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她忽然想起去年秋猎时,康熙指着围场里的鹿群说过的话:"你看这些畜生,越是毛色鲜亮的,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年家,不就是那只毛色太鲜亮的鹿吗?
乾清宫传来口谕时,年世兰正在对镜梳妆。听到"皇上召见"四个字,她的手一抖,螺子黛在眉梢划出一道突兀的黑线。
"主子别急,奴婢重新给您画。"颂芝连忙沾了花露水要擦。
年世兰拦住她:"就这样去。"她盯着镜中那道破坏完美的瑕疵,忽然笑了,"正好让皇上看看,他宠爱的璇嫔如今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