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康熙闻讯赶来时,年世兰正靠在床头喝药。
"怎么回事?"他脸色阴沉。
年世兰虚弱地摇头:"臣妾不碍事,只是...太后今日提起贵妃之事..."
康熙瞳孔微缩:"她怎么会知道?"
"臣妾也奇怪呢。"年世兰轻声道,"除非...万岁爷身边有慈宁宫的人?"
康熙眸中寒光乍现。他俯身为年世兰掖了掖被角:"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不必操心。"
三更时分,养心殿的值房内,一个太监被按在地上。
"万岁爷饶命!奴才只是..."
康熙把玩着玉佩,淡淡道:"拖出去,杖毙。"
转头对梁九功道:"传朕口谕,太后凤体违和,即日起静养,六宫请安一律免了。"
梁九功心头巨震:"那宜妃娘娘..."
"让她去伺候太后。"康熙起身,"摆驾景仁宫。"
景仁宫内,年世兰听着更漏声声,唇角微扬。
"娘娘,万岁爷处置了养心殿的赵德顺。"扶荷匆匆来报。
年世兰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本宫早说过,在这深宫里..."她忽然蹙眉,捂住肚子,"快...传太医..."
窗外,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
康熙四十年的冬夜,紫禁城落了今岁第一场雪。
年世兰正倚在暖阁里吃糖蒸酥酪,忽觉腹中一阵绞痛,手中的甜白瓷盏"啪"地砸碎在地。
"万岁爷……"她攥住康熙衣袖的指尖发白,"臣妾怕是要……"
话音未落,康熙已从屏风后疾步而出——原是来商议准噶尔军情的,此刻竟连靴子都顾不上穿,打横抱起人就往产房冲。
梁九功提着龙纹靴在后面追得踉跄:"万岁爷!地上有雪!"
康熙愣了一瞬,随即抓起案上的蜜饯匣子追了出去。
太后领着德妃、宜妃等一众嫔妃赶到时,只见产房外积雪上印着两行清晰的赤足脚印,深深浅浅,一路从暖阁延伸至廊下。
康熙正披着单衣立在风雪里,玄色袜底早已被雪水浸透,脚踝处甚至凝了一层薄冰。
他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产房的门,仿佛能透过那厚重的帘子看清里面的情形。
"皇帝!"太后惊得险些摔了手炉,"你这是做什么?龙体要紧!"
康熙这才回神,却是先问太医:"贵妃在里头如何了?"
梁九功跪着捧上暖靴,颤声道:"万岁爷,您先穿上鞋吧,这雪地里寒气重啊!"
德妃和宜妃站在一旁,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她们何曾见过康熙这般失态?平日里最重规矩的帝王,此刻竟赤着脚站在雪地里,连发辫都歪了,哪里还有半分天子的威仪?
康熙没理会梁九功,反而在廊下踱起步来,雪水混着泥土沾在他的袜底,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怎么还没动静?"他忽然停下,厉声质问太医,"不是说胎位很正吗?"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着:"回皇上,娘娘这是头胎,生产慢些是常理……"
"常理?"康熙冷笑一声,"若是她有个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德妃和宜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年世兰不过是个妃位,竟能让康熙如此紧张?
就在这时,产房里传来年世兰一声痛呼,康熙身形猛地一顿,竟是要往里面闯。
太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皇帝!产房污秽,你进去做什么?"
康熙甩开太后的手,声音沙哑:"朕管不了那么多!"
产房内,年世兰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接生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娘娘,再使把劲儿啊!"
她恍惚听见窗外康熙在训斥钦天监:"再敢说什么'星象主凶',朕先摘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