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怎么突然来了?"康熙依旧抱着胤祎,语气轻松地问道。
胤礽直起身,目光扫过悠闲自在的父亲、温柔娴静的皇贵妃以及两个无忧无虑的小东西,心中那股积压数月的委屈与怨气顿时涌了上来。
"皇阿玛倒是好兴致,"胤礽强压着情绪,声音却仍有些发颤,"儿子在京城日夜处理朝政,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您却在这里..."
他顿了顿,看着康熙怀中的胤祎,终是把"含饴弄孙"四个字咽了回去。
康熙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儿子的不满。
他不动声色地将胤祎交给一旁的嬷嬷,示意年世兰先带孩子离开。
待院中只剩父子二人,康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朕还不能休息几日了?"
"儿子不敢。"胤礽低下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幽怨,"只是...自皇阿玛离京这三个月来,朝中大小事务全压在儿臣一人肩上。西北军报、江南水患、科考舞弊案...儿臣每日批阅奏折到三更天,五更又得起床上朝..."
康熙走到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示意胤礽也坐。
"所以呢?"他啜了口茶,语气平淡,"你是太子,这些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
胤礽闻言,胸口一阵发闷。他猛地抬头,眼中竟有些湿润:"皇阿玛!您从前从不这样!至少...至少会留几位大学士辅佐儿臣,会定期查看儿臣处理的奏折。可这次..."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您就像完全放手了一样。"
康熙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
胤礽已经三十有五,眼角有了细纹,鬓角也隐约可见几丝白发。
作为父亲,康熙心中泛起一丝心疼。但作为皇帝,他知道自己必须狠下心来。
"朕问你,"康熙突然严肃起来,"若有一日朕不在了,这江山社稷交到你手上,你待如何?"
胤礽浑身一震,脸色瞬间煞白:"皇阿玛何出此言!您龙体康健..."
"回答朕的问题。"康熙打断他。
胤礽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才道:"儿子自当勤政爱民,任用贤能,延续皇阿玛开创的盛世。"
"说得好听。"康熙轻哼一声,"可朕看你连三个月的监国都撑不住,将来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江山?"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胤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原来...原来皇阿玛是故意的?
"您...您是在考验儿子?"胤礽声音发颤。
康熙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胤礽鼻子一酸——他已经多久没和康熙这样亲近了?
"保成,"康熙的语气缓和下来,"朕老了。这些年,朕一直在想如何把这片江山完好地交到你手上。让你独自监国,是想让你提前体会为君之难。"
胤礽抬头,看到父亲眼中罕见的温情,心中坚冰渐渐融化。
他忽然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这不是抛弃,而是信任。
不是刁难,而是栽培。
"儿子愚钝..."胤礽声音哽咽,"这些日子只顾着抱怨,却没想到..."
"没想到朕是在为传位做准备?"康熙替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