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瞥见廊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周宁海正阴笑着对一个小太监耳语。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雍正说过翊坤宫有年家的眼线。
"娘娘明鉴，"福子突然提高声音，"这茶是皇上让奴婢转交给年大将军的！说西北苦寒..."话未说完，华妃的团扇已重重砸在她脸上。
"放肆！"华妃脸色骤变，却又突然笑起来。
"好啊，那就跪着等大将军来取。"她转身时压低声音对颂芝道："去查查兄长近日是否递过折子。"
日影西斜，福子的中衣早已湿透。
她数着地砖上的菱形花纹分散注意，突然发现有个小太监悄悄往她裙摆下塞了块湿帕子——帕角绣着朵小小的梅花。
当周宁海拖着铁链走来时，天际突然滚过闷雷。
福子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无声地攥紧了那块帕子。她知道，这场暴雨，终究要来了。
周宁海的铁链哗啦作响，在闷雷声中格外刺耳。他阴笑着走近福子："姑娘，娘娘说了，既然要等大将军，那就跪得显眼些——"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乌云，豆大的雨点砸在福子脸上。
周宁海将冰凉的铁链绕上福子脚踝，锁扣"咔嗒"一声合拢。
这原是拴猛犬的链子，磨得她脚腕立刻见了血痕。
暴雨倾盆而下，福子浑身湿透，却仍挺直脊背高声道："奴婢谢娘娘教诲！"
翊坤宫窗内，华妃正用金簪拨弄烛芯："倒是个硬骨头。"颂芝凑近低语："娘娘，皇上若知道..."
"知道又如何？"华妃猛地折断簪子，"本宫处置个奴才，还要看人脸色？"
暴雨中，御前太监小夏子撑着油伞匆匆赶来，却在拐角被两个粗使嬷嬷"不小心"撞翻食盒。
他眼睁睁看着福子跪在雨里，急得直跺脚——皇上特意嘱咐要看着福子平安回去的！
养心殿的鎏金更漏才滴到申时三刻，苏培盛就看见皇上猛地摔了朱笔——那沾了墨的笔尖在年羹尧的请安折子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似的红。
"备辇！去翊坤宫！"
雍正扯下盘领上的东珠朝珠，玄色龙纹靴踏过地上那封密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华妃如何用铁链锁着福子跪在暴雨里。
最刺目的是那句"仿若处置年府逃犬"。
御辇刚到翊坤宫门口，就听见华妃的笑声混着瓷器碎裂声传来："本宫倒要看看，这小贱蹄子的骨头有没有嘴硬！"
"华妃！"雍正一声厉喝，惊得满院宫人扑通跪倒。
华妃回头时还捏着那根沾血的银簪，脚边是福子被撕破的半幅衣袖。
皇帝的目光钉在那截断链上——铁链另一头竟还扣在廊柱的青铜兽首嘴里，活像栓畜生的架势。
福子安静地伏在地上，露出的手腕上全是勒出的紫痕。
"皇上万福..."华妃刚要行礼，雍正已经一脚踹翻了鎏金狻猊香炉。
香灰扑了她满头满脸。
"年世兰。"雍正用三指捏起那截铁链，竟笑了，"朕竟不知，翊坤宫改诏狱了？"
华妃的护甲掐进掌心："这贱婢偷了..."
"偷什么？偷你年家通敌的证据吗！"皇帝突然暴喝，惊得华妃倒退三步。
他一把扯起福子的衣领，露出她颈间瘀紫："看看！这像不像年羹尧在青海勒死驿丞的手法？"
暴雨初歇的庭院里，皇帝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用拴狗的链子锁人...华妃，你是觉得朕的奴才该像年府的狗一样任你打杀？"
福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滚出个湿透的油纸包。
苏培盛眼尖，打开竟是半块被水泡烂的芙蓉糕——正是三日前雍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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