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苏培盛低声禀报:“皇上,莞贵人那边……已经三日未得召见了。”
雍正头也不抬:“朕忙。”
苏培盛欲言又止:“可莞贵人似乎有些……”
雍正冷冷打断:“后宫之事,朕自有分寸。”
苏培盛连忙噤声。
而此时,景仁宫内。
皇后轻抚着手中的佛珠,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的皇上,找到了新的乐趣呢。”
剪秋低声道:“娘娘,要不要……”
皇后抬手制止:“不急,让华妃先去闹吧。”
清晨,碎玉轩的宫女们正忙着洒扫庭院。
一个面生的粗使嬷嬷一边擦拭廊柱,一边状似无意地对身旁的小宫女低声道:
“听说了吗?皇上昨儿个又赏了御前那个福子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连莞贵人当初都没得这么精细的物件呢……”
小宫女惊讶:“真的?可莞贵人是主子啊!”
嬷嬷撇嘴,声音压得更低:“主子又如何?皇上如今眼里,怕是只有那个会读书的丫头了。听说啊,连批奏折都让她在旁边伺候着,这待遇,啧啧……”
浣碧正巧路过,脚步猛地一顿,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
“小主!您可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浣碧冲进内室,气得脸颊通红,连礼都忘了行。
甄嬛正在梳妆,闻言指尖微微一顿,从铜镜里淡淡瞥她一眼:“怎么了?这样毛毛躁躁的。”
浣碧咬牙,把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末了还恨恨道:
“不过是个粗使宫女,也配和您比?皇上当初对您……”
“浣碧。”甄嬛突然打断她,声音轻柔得像一把薄刃,“慎言。”
铜镜里,甄嬛的面容依旧平静,唯有捏着玉梳的指节隐隐发白。
景仁宫内,皇后正闭目捻着佛珠。
剪秋轻手轻脚进来,低声道:“娘娘,碎玉轩那边……话已经递到了。”
皇后唇角微扬:“莞贵人什么反应?”
“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剪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听说浣碧姑娘回去就摔了一套茶具。”
佛珠“咔嗒”一响,皇后缓缓睁眼:“本宫觉得甄嬛最是忍不得别人和她是一路的,尤其是在皇上眼里的特殊,最是心高气傲。“
”你说,若是她知道皇上给那宫女亲手调过墨、教过棋,甚至……”
她忽然从案头抽出一本《诗经》,翻到《关雎》那一页,指尖在“窈窕淑女”四字上轻轻一划。
剪秋会意:“奴婢这就去安排。”
此刻的养心殿,福子正跪坐在案边研墨。
雍正突然开口:“《楚辞》读到哪了?”
福子手腕一颤,墨汁在砚台里荡开涟漪:“回皇上,刚读到《九章·惜诵》。”
“哦?”雍正挑眉,“‘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抒情’——你觉得,屈原这般直抒胸臆,是智是愚?”
福子沉默片刻,轻声道:“奴婢以为,既是智者,也是愚人。”
“怎么说?”
“智在坚守本心,愚在……”她悄悄抬眼,“不知转圜。”
雍正突然低笑出声,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倒是敢说。”
这一幕,恰被来送点心的苏培盛看在眼里。
“啪——”
华妃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皇上竟摸她的头?!”她凤眸含煞,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本宫伺候皇上这些年,都未曾得过这般亲昵!”
颂芝战战兢兢地递上帕子:“娘娘息怒,不过是个粗使丫头……”
“粗使丫头?”华妃冷笑一声,猛地将帕子掷在地上,“能读《楚辞》、能论朝政的粗使丫头?本宫看她是活腻了!”
她倏然起身,金线绣凤的裙摆扫过满地碎瓷。
“去,把周宁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