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力虽弱,但胜在沉稳。”她指尖点了点纸面,“尤其是这一竖,已有三分筋骨。”
福子低头:“谢嬷嬷指点。”
佟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苏培盛有意让你接我的班,你可知道?”
福子睫毛微颤,依旧平静:“奴婢只求做好分内之事,不敢妄求。”
佟嬷嬷冷笑一声:“装模作样!”
她猛地将茶盏重重一放:“在这宫里,没野心的人,活不长!”
夜色沉沉,养心殿内琴音袅袅。
福子抱着新誊好的奏章经过廊下,脚步未停。
苏培盛从殿内出来,见她背影单薄,忍不住唤住她:“姑娘不进去给皇上请个安?”
福子摇头,轻声道:“莞贵人在里头,奴婢不便打扰。”
苏培盛欲言又止,最终叹道:“你呀……太懂规矩,反倒让人心疼。”
福子微微一笑,眸光清澈:“在这宫里,规矩才是保命的根本。”
她屈膝一礼,转身离去。
夜风拂过,带起她袖间淡淡的墨香。
值房内,福子将写完的纸张一张张抚平,摞好。
半个月的成果,已有一指厚。
她指尖轻轻摩挲纸面,忽然想起入宫前,娘亲说过的话——
“字如其人,笔正则心正。”
窗外月光如水,映得她侧脸沉静如画。
寅时三刻,天还未亮,养心殿内已点起了灯。
福子垂首立在殿外,手中捧着明黄龙袍,静候雍正起身。
佟嬷嬷站在一旁,目光审视,却见福子神色如常,既无紧张,也无谄媚,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殿门轻启,苏培盛躬身退出,低声道:“皇上醒了。”
福子颔首,捧着龙袍稳步而入。
雍正坐在榻边,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有深意。
福子却只是规矩地跪下,双手将龙袍高举过头:“请皇上更衣。”
——没有多余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话。
雍正眉头微蹙,伸手接过龙袍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
福子依旧不动声色,起身后退半步,静立一旁。
佟嬷嬷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这丫头,当真是滴水不漏。
早朝后,雍正忽然开口:“福子。”
福子立刻上前:“奴婢在。”
雍正盯着她,缓缓道:“朕记得,你从前在御茶房时,还会与朕说几句话。”
福子垂眸:“皇上日理万机,奴婢不敢打扰。”
雍正轻笑一声:“怎么,如今在养心殿伺候,反倒生分了?”
福子依旧恭敬:“奴婢只是谨守本分。”
雍正眸光微沉,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放:“好一个‘谨守本分’!”
殿内瞬间寂静。
福子却只是安静地跪下,不发一言。
“你今日惹皇上不悦了。”佟嬷嬷冷声道。
福子摇头:“奴婢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佟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她压低声音:“在这宫里,皇上的注意,既是恩宠,也是杀机。”
福子抬眸,眼中一片澄澈:“嬷嬷教诲,奴婢谨记。”
佟嬷嬷满意地点头:“明日皇上用膳,你来布菜。”
——这是进一步的考验。
次日午膳,福子执银箸为雍正布菜。
她动作娴熟,每一筷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多,也不会太少。
雍正忽然开口:“朕记得你爱吃藕粉桂花糕。”
福子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道:“皇上记性真好。”
雍正盯着她:“今日膳房做了,你怎么不夹?”
福子依旧平静:“皇上未动,奴婢不敢僭越。”
雍正眸光一暗,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福子,你在躲朕?”
福子终于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眼中,没有惊慌,没有羞涩,只有一片坦然:“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