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偏要提!"她迎着他暴怒的目光,"您看着奴婢的时候,到底在看谁?"
案上青瓷瓶突然被扫落,碎瓷片飞溅中,福子看见帝王眼底猩红:"朕看你?朕看你不知死活!"
福子突然抓起碎瓷片抵住喉咙:"那奴婢现在就死给您看。"
血线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时,雍正竟踉跄着后退两步。
"放下……"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朕命令你放下!"
瓷片又入肉三分,福子笑得决绝:"您不是说我的命是您的吗?现在我不要了。"
"哐当——"
瓷片突然被弹飞,苏培盛带着太医破门而入。福子被按着止血时,听见雍正对太医说:"用舒痕胶。"
那是去疤圣品,向来只供嫔妃。
"不必了。"她挣开太医,"奴婢就留着这疤,日日提醒皇上——"
"闭嘴!"雍正一把捂住她的嘴,掌心却触到湿热。
低头看见她咬破了他手指,鲜血染红两人交握的手。
像极了夫妻交拜那日,嬷嬷说要用红线缠腕的合卺酒。
雍正的手掌钳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朕再说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低沉,裹挟着雷霆之怒,“你的命,是朕的。”
福子仰着脸,不躲不闪,眼底映着烛火,竟比他的怒意更灼人。
“皇上错了。”她一字一句道,“奴婢的命,只属于奴婢自己。”
殿内骤然死寂。
苏培盛跪在门外,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连呼吸都屏住了。
“放肆!”雍正猛地甩开她,袖袍带翻案上的青瓷茶盏,碎瓷溅了一地。
福子踉跄两步站稳,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皇上恼了?”她轻声道,“因为奴婢不肯做纯元皇后的影子?”
“咚——”
福子撞到了尖锐的角,额头都是血。
雍正的手在抖。
他从未亲手推开她,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失控至此。
“你以为朕留着你,是为了缅怀她?”他嗓音嘶哑,像被火燎过。
福子抬手擦掉额角的血,笑了:“不然呢?逼奴婢画梅的是谁?看着奴婢出神的是谁?”她指向窗外梅林,“那株‘烬雪’——是纯元皇后亲手栽的吧?”
雍正瞳孔骤缩。
那是深宫秘辛,连华妃都不知晓的旧事。
“朕让你画梅……”他忽然掐住她后颈,逼她直视自己,“是因为你画里的梅,从来不是她的梅!”
福子怔住。
“她的梅傲雪凌霜,你的梅——”他另一只手抚上她颈侧未愈的伤疤,“是烧不尽的野火。”
窗外风雪骤急,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福子突然抓住他覆在伤疤上的手,狠狠按进那片狰狞的皮肉里。
“那皇上看清楚了!”她疼得发抖,却笑得艳烈,“这疤里开不出梅花,只能长出荆棘!”
血珠顺着帝王指尖滴落,在青砖上绽成小小的花。
雍正盯着那抹殷红,忽然俯身咬住她渗血的唇角。
“那就让荆棘缠死朕。”
三更梆子响时,福子被锁在暖阁里。
门外传来雍正压抑的声音:"从今往后,你不必画梅。"
她摸到枕下藏着的东西——半块松子百合酥,不知何时被人用油纸包好塞在这里。
酥皮上还沾着一点朱砂,像极了那日被她擦掉的御笔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