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烧着银丝炭,却驱不散福子身上的寒意。
佟嬷嬷掀开帘子进来时,正瞧见福子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道狰狞的疤痕。
“姑娘,该换药了。”佟嬷嬷轻声道。
福子没动,目光仍落在窗外那株枯梅上。
佟嬷嬷叹了口气,端着药碗走近,这才看清她额角还有一道未愈的伤——那是前几日被雍正盛怒之下推撞到案角留下的。
“姑娘何必呢?”佟嬷嬷蘸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额上,“皇上待您已是格外宽容了。”
福子眼睫颤了颤,终于开口:“嬷嬷觉得,这是宽容?”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佟嬷嬷手一抖,药膏差点打翻。
药膏沁入伤口,带着微微的刺痛。福子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具身子不是自己的。
佟嬷嬷看着她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伤……怕是会留一辈子了。”
福子忽然笑了:“留就留吧,反正……”
她没说完,但佟嬷嬷听懂了——反正这身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姑娘!”佟嬷嬷急得去捂她的嘴,“这话可说不得!”
福子轻轻拨开她的手,眼神平静得可怕:“嬷嬷怕什么?皇上不是说了吗,我的命是他的,他想让我生就生,想让我死就死。”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可他忘了,人心是关不住的。”
佟嬷嬷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忽然想起初见时的福子——
那时她刚入宫,眼里还带着天真,会为了一碟松子百合酥笑得眉眼弯弯。
可如今……
“姑娘,您这是何苦?”佟嬷嬷苦口婆心,“这宫里多少女子盼着皇上的垂怜,您却……”
“我不稀罕。”福子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他想要的不过是个替身,可我不是。”
佟嬷嬷哑然。
她知道福子说的是谁——纯元皇后。
那个已经死了多年,却仍活在帝王心尖上的女人。
夜深了,外头忽然下起雪。
佟嬷嬷正要熄灯,却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她心头一跳,连忙跪下:“皇上……”
雍正披着一身寒气进来,目光径直落在榻上的福子身上。
福子没动,甚至没看他一眼。
佟嬷嬷冷汗涔涔,正想退下,却听雍正冷声道:“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暖阁里静得可怕。
雍正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知错了吗?”
福子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奴婢不知何错之有。”
“好,很好。”雍正怒极反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他力道极大,福子腕上瞬间泛起红痕,可她依旧不吭一声。
两人对峙间,窗外风雪更急。
雍正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松了手。
“你以为朕拿你没办法?”他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看看这个。”
福子垂眸,圣旨上赫然写着——封她为答应,即日入住养心殿。
她猛地抬头,眼中终于有了波动:“皇上这是何意?”
“你不是说朕把你当替身吗?”雍正俯身,气息喷在她耳畔,“那朕就让你名正言顺地做这个替身。”
福子浑身发抖,不知是气还是怕。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捏住她下巴,“认错,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福子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皇上想要奴婢认什么错?错在不该有自己的想法?还是错在不该拒绝做别人的影子?”
雍正眸色一沉,猛地将她按在榻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