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这里,真的能活下去吗?”她轻声问自己。
窗外,风雪更大了。
养心殿内,雍正听完苏培盛的禀报,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折断。
“华妃?”他声音冷得像冰。
苏培盛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回皇上,华妃娘娘确实去了暖阁,还……还动了手。”
雍正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奏折被扫落一地。
“传旨,华妃禁足一月,抄写《女戒》百遍!”
苏培盛心头一跳,连忙应下。
华妃接到旨意时,气得摔了一屋子瓷器。
“好一个福子!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转身对颂芝低声道:“去,把消息传给甄嬛。”
颂芝会意,匆匆退下。
暖阁内,福子刚喝完药,忽然听见门外有细微的响动。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养心殿的烛火仍亮着。
雍正搁下朱笔,明黄袖口沾了未干的墨迹。苏培盛捧着茶盏候在门外,却见主子忽然起身,径直往暖阁方向去。
"皇上,这夜深露重——"
"闭嘴。"
苏培盛噤了声,眼见着雍正连伞都不撑就走进雪里。暖阁外新换的侍卫刚要行礼,就被一道眼风钉在原地。
推门时特意放轻的力道,却在看见榻上人影时骤然收紧。
福子侧卧在锦绣堆里,单薄得像张宣纸。
雍正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她额角结痂的伤——那日盛怒下推搡的案角,此刻成了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那道伤疤。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禀犹在耳边:"伤及真皮,纵使用上玉容膏,怕也要留印子..."
"混账东西。"雍正突然低骂出声,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骂榻上装睡的人。
福子睫毛颤了颤,到底没睁开眼。
案上药碗还剩个底儿,褐色的药汁凝在碗沿。
雍正伸手试了试温度,眉心拧得更紧:"来人!药都凉透了不知道换?"
外间当值的宫女连滚带爬进来,正撞上帝王阴沉的脸。"拖出去,杖二十。"
轻飘飘一句话,吓得小宫女瘫软在地。福子终于睁开眼:"皇上拿奴婢撒气不够,还要牵连无辜?"
"你!"雍正一把攥住她手腕,却在触及纱布时猛地松开。
那截细腕上还留着昨日掐出的淤青,在雪肤上刺目得很。
"朕给你最好的伤药,派最老道的太医..."雍正声音发哑,"你怎么敢...怎么敢..."余下的话卡在喉间。
他想说怎么敢把自己伤成这样,怎么敢让他这般懊悔。
福子撑着坐起来,素白中衣滑落半肩,露出颈间狰狞疤痕:"皇上在乎的,不过是这张像极了纯元皇后的……"
她忽然笑起来,"如今破了相,反倒干净。"
"啪!"
案上药碗被扫落在地,碎瓷溅到龙纹靴面上。
雍正眼底猩红一片:"你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求之不得。"福子仰起脖子,那道疤在烛火下像条蜈蚣,"往这儿划,更利落。"
暴怒的帝王拂袖而去后,佟嬷嬷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捧着新煎的药:"姑娘这又是何苦..."
福子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忽然问:"嬷嬷见过腊梅吗?"
不等回答便自顾自道:"我家乡的野梅,越是天寒地冻,开得越精神。"
她指尖抚过额角伤处,"可惜这暖阁里,永远开不出那样的花。"
檐下铁马叮咚,盖过了远处杖刑的哀嚎。
雍正站在廊下阴影里,大氅肩头积了层薄雪。
苏培盛举着伞不敢上前,听见主子喃喃自语:"...她竟说朕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