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没挣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皇上,您弄疼奴婢了。"
雍正一怔,下意识松了力道。
就这一瞬的松懈,福子猛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暴雨浇在身上,冷得刺骨。
福子跑得很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她知道雍正不会亲自来追——帝王尊严不允许。
果然,身后只有苏培盛焦急的喊声:"宁答应!您这是要抗旨啊!"
答应?
福子扯了扯嘴角。多可笑啊,她拼了命想逃开的,别人却求之不得。
拐过回廊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积水里。
膝盖磕得生疼,可比起心里的冷,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她忽然想起那年冬天,雍正还是刚登基时,曾把大氅裹在她身上,笑着说:"跟着朕,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现在给她最大委屈的,恰恰是他。
养心殿内,雍正一脚踹翻了鎏金香炉。
"反了!都反了!"
苏培盛跪在地上直哆嗦:"皇上息怒,宁答应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雍正冷笑,"她清醒得很!"
他抓起案上那枚鎏金纽扣,指腹被锋利的边缘割出血也浑然不觉。
这是隆科多的东西,却出现在云心手里。
而云心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甄嬛,甄嬛又拿着纯元旧事的证据......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想的可能。
"去查。"他声音阴沉得可怕,"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福子蜷缩在值房的角落里,浑身湿透。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敬事房的人来收她的绿头牌——既然自请出宫,就不再是皇帝的女人了。
她麻木地看着他们把属于"宁答应"的牌子取走,忽然觉得解脱。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疼得厉害?
与此同时,养心殿的灯亮了一夜。
雍正站在窗前,手里攥着福子落下的素帕。
帕角那朵未绣完的松柏,像极了纯元生前最爱的花样。
但又不是,松柏是福子喜欢的。
而非是纯元喜欢的,纯元不喜欢梅兰竹菊之外的植物。
"你以为逃开就能活命?"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傻丫头,这深宫里......"
话未说完,一口血喷在帕子上。
"哐当——"
包袱被狠狠砸在地上,里面的衣裳散落一地。福子盯着佟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胸口剧烈起伏。
"八年?"她声音发颤,"嬷嬷是在同我说笑吗?"
佟嬷嬷叹气:"这是祖制,宫女年满二十五方可放出宫去。姑娘如今才十七,就算皇上开恩,也不能破了这规矩。"
福子冷笑:"规矩?皇上若真想放我走,一道圣旨的事,何必拿祖制搪塞?"
佟嬷嬷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姑娘慎言!这话若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福子打断她,眼底泛起红丝,"横竖都是要我的命,不如痛快些!"
窗外传来脚步声,福子猛地回头,以为是养心殿来人了。
可进来的只是两个小宫女,手里端着晚膳。
"放那儿吧。"她颓然坐下,忽然觉得可笑。
——她竟还期待雍正会来?
那个男人宁愿用八年的光阴困住她,也不肯放她自由。这就是他所谓的"在意"?
佟嬷嬷使眼色让宫女退下,凑近低声道:"姑娘别赌气,皇上今早还问起你呢。"
福子指尖一颤,强装冷漠:"问我什么?"
"问姑娘...昨夜睡得可好。"佟嬷嬷欲言又止,"苏公公说,皇上批折子到三更天,一直捏着姑娘落下的帕子。"
福子心脏猛地揪紧,又强迫自己冷下脸来:"嬷嬷不必替他说好话。他若真关心我,就不会用八年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