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福庄多了架秋千,就挂在最粗的荔枝树枝上。
弘昭六岁进上书房,第一日就打翻了砚台。
"儿臣不是故意的!"小家伙举着染墨的小手辩解,"是十三叔说'磨墨要像练武一样用力'!"
正在喝茶的怡亲王呛得直咳。
第二日,雍正亲自来督学。
结果弘晛写着写着,突然举起宣纸:"阿玛看!儿臣画了额娘和小兔子!"
满纸墨团中,隐约能看出个抱兔子的女子,旁边还有个戴冠的小人——脑袋上特意多画了一枝松柏。
"这是......朕?"
"对呀!"弘晛指着那枝松柏,"皇阿玛每次看到都会笑!"
当晚,冷宫多年的宜修收到幅画,画上红梅如血。
景仁宫和冷宫的瓷器,终于彻底摔完了。
雍正十年冬,紫禁城落了场大雪。
福子裹着狐裘站在廊下,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忽然,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环住她,带着熟悉的龙涎香。
"又贪凉。"雍正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待会儿该头疼了。"
福子笑着转身,把冻红的手塞进他袖中:"皇上给暖暖。"
雍正无奈,却还是拢住她的手,轻轻呵气。
弘晛从殿内跑出来,见状立刻扑过来抱住两人的腿:"儿臣也要暖!"
一家三口站在雪里,身后是长得正盛的松树,屹立不倒。
苏培盛悄悄退开几步,心想这画面若让御史看见,怕是要参一本"帝王失仪"。
自弘晛出生后,雍正渐渐改了熬夜批折子的习惯。
这日福子端着莲子羹进养心殿,发现奏折堆后空无一人。
转身要寻,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皇上!"她惊呼,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雍正低笑:"朕记得某人说过,要教朕'偷懒'。"
原来他早换了常服,拉着她从角门溜出宫,直奔福庄。
暮春的田垄上,弘晛正带着两只御犬追蝴蝶。见他们来了,小脸上满是惊喜:"阿玛真的来了!"
当晚,御膳房收到一筐沾着泥土的荠菜。
据说是皇上亲手挖的,贵妃娘娘包的饺子格外香。
雍正十三年春,福子晨起梳妆时,忽见镜中多了根白发。
"别动。"雍正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亲手替她拔去那根银丝,"朕比你年长二十岁,要老也是朕先老。"
福子转身抱住他:"那等皇上老了,臣妾给您当拐杖。"
"胡说。"他捏她鼻子,"朕背你一辈子。"
窗外春光正好,弘晛朗朗的读书声随风传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雍正驾崩那日,福庄的松树突然开了反季的花。
福子穿着旧年那件绣松枝的衣裳,静静靠在梅树下。
弘晛——如今已是俊秀少年,红着眼眶跪在她身旁:"额娘..."
"你皇阿玛昨儿托梦给我。"她笑着摘下一朵梅,"说他在那边新辟了块地,要种荔枝呢。"
当晚,宫人发现贵妃娘娘睡得很安详,手里攥着朵干枯的梅花。
两副棺椁出殡时,京郊万亩梅林一夜白头。有人说看见两只鹤绕着灵柩飞了三圈,羽翼掠过处,积雪化作红雨。
后来养心殿的暗格里,发现个落锁的紫檀匣。
里头装着半块硬如石头的豌豆黄,和一张泛黄的宣纸,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牵着手,题曰:吾家。
弘晛三岁时,最怕雍正板着脸训人。
某日小团子打翻了砚台,墨汁溅了满桌奏折。眼见皇阿玛眉头一皱,弘晛"哇"地哭出声:"额娘救命!老虎要吃人啦!"
雍正愣住:"谁是老虎?"
"张嬷嬷说的!"弘晛抽抽搭搭比划,"'阿玛发起火来像老虎'..."
当晚,某个碎嘴嬷嬷被调去浣衣局。
而雍正从此多了个新技能——批折子时突然"嗷呜"一声,吓得弘昭咯咯笑着往福子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