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几个小太监正忙着拆除窗外的木栅栏。
显然,她今日的"壮举"换来了些许自由。
可这自由有多真,又能持续多久?
含珠端来新熬的药粥,明玉这次没拒绝。
她小口啜饮着,脑中飞速盘算。
康熙认识她生母,安亲王对此讳莫如深,八阿哥对她反常的执着...这些碎片背后,必定藏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秘密,就是最好的武器。
"含珠,"她放下碗,"我要笔墨。"
夜深人静时,明玉就着烛火写完两封信。一封给安亲王,字字泣血问她额娘的往事。
另一封却是给八阿哥府上的姐姐明慧,只说自己偶感风寒在别院休养,请姐姐勿念。
她将两封信并排放在案上,静静等待。
以康熙的手段,这两封信必定会被截获。
而她真正想传递的消息,根本不在纸上——
"格格,该歇了。"含珠进来剪灯花。
明玉顺从地躺下,在丫鬟转身时,将藏在舌底的那块碎瓷悄悄塞到枕下。
瓷片边缘磨得锋利,在烛光下泛着冷冷的青芒。
明玉的伤养了七八日,脚底的瓷片划痕结了痂,掌心那道口子也渐渐愈合,可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她知道自己阿玛明尚额驸是怎么死的——因赌博被处死,罪名昭彰,在安亲王府上下讳莫如深。
可她额娘呢?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女子,绝不可能仅仅因为丈夫获罪就郁郁而终。
她从小听府里的老嬷嬷提过,她额娘性子刚烈,不是那种会为男人哭断肠的柔弱女子。
可康熙偏偏闭口不提。
那日他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与你额娘一样倔",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每每想起,便恨得牙痒。
她摔过茶盏、砸过砚台,甚至故意把药泼在梁九功身上,可康熙每次来,都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既不恼,也不解释,反倒像是……纵容她似的。
这比直接罚她还让人憋屈!
"格格,该喝药了。"含珠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这几日明玉脾气越发暴躁,连她都不敢多话。
明玉瞥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汁,冷笑一声,抬手一挥——
"啪!"
药碗砸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瓷片四散。
含珠吓得跪了下去,门外候着的两个小太监也瑟缩着不敢进来。
"滚出去。"明玉冷冷道,"告诉你们主子爷,要么放我走,要么告诉我额娘的事,否则别想让我乖乖喝药!"
含珠不敢多言,低着头退了出去。
明玉盯着地上的药汁,胸口起伏不定。
她知道自己在闹,可她不闹又能如何?被囚在这别院里,连个说法都没有,她凭什么要忍?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明玉头也不抬,冷笑道:"怎么,梁总管又来劝我安分?"
"朕亲自来了,你也不抬头看看?"
明玉猛地一僵,抬头便见康熙负手站在门口,一身靛青色常服,腰间只悬了枚白玉佩,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硬是没行礼,只冷冷道:"万岁爷今日又有何指教?"
康熙没答话,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和药汁,又看向她缠着纱布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伤还没好,就急着折腾自己?"
"万岁爷若真关心臣女的伤,不如告臣女额娘的事。"明玉直视着他,半点不退让。
康熙眸色微沉,却没接她的话,只对身后的梁九功道:"去重新煎一碗药来。"
梁九功躬身应了,临走前忍不住瞥了明玉一眼,心里直叹气——这明玉格格胆子也太大了。
对着万岁爷都敢这般放肆,偏偏万岁爷竟也不恼,反倒像是……习惯了似的。
梁九功站在廊下,心里直犯嘀咕。
他伺候康熙几十年,从没见过哪个臣女敢在万岁爷面前这般放肆。
摔碗砸盏、顶撞怒斥,换作旁人,早就被拖出去治罪了。
可明玉格格闹成这样,万岁爷不仅不罚,反而频频出宫来看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