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走进来时,整个翊坤宫仿佛都亮了几分。
她今日穿着淡青色的常服,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却比那日大婚时的盛装更显清丽脱俗。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宜妃规规矩矩地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明玉连忙上前扶起:"宜妃姐姐不必多礼。"
她转向仍站着的胤禟,微微一笑,"九阿哥也在啊。"
胤禟这才如梦初醒,僵硬地行礼:"儿臣...参见皇额娘。"
他刻意加重了"皇额娘"三个字,仿佛这样就能划清界限。
可当明玉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飘入鼻尖时,他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本宫来得不巧,打扰你们母子说话了。"
明玉笑道,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这是江南新进贡的云雾茶,想着宜妃姐姐爱茶,特地送来一些。"
宜妃受宠若惊地接过:"娘娘太客气了。"
明玉又看向胤禟:"九阿哥脸色不太好,可是近日读书太辛苦?"
胤禟猛地抬头,对上明玉关切的目光,胸口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假惺惺的关心?还是...还是真的在担心他?
"不劳皇额娘挂心。"他硬邦邦地回道,"儿臣好得很。"
明玉不以为忤,依然笑得温和:"那就好。万岁爷常夸九阿哥聪慧,但也要注意身体。"
听到"万岁爷"二字,胤禟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皇阿玛也曾摸着他的头夸他聪明。
可自从明玉入宫,皇阿玛眼里似乎再没有别人了。
"娘娘若没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胤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明玉点点头:"去吧,别耽误了功课。"
胤禟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他怕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连着几日的阴雨终于放晴,御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艳。
胤禟本不想来的,可小顺子说这里的海棠是京城一绝,硬是把他拉来了。
"主子您看,那株'醉妃'开得多好!"小顺子指着不远处一株粉白相间的海棠。
胤禟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四处游移。
自从那日在翊坤宫见过明玉后,他就像中了邪似的,总是不自觉地寻找她的身影。
"九阿哥好雅兴。"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胤禟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明玉不知何时出现在海棠树下,一袭淡紫色衣裙与粉白的花朵相映成趣。
阳光透过花瓣间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美得不像凡人。
"儿臣参见皇额娘。"胤禟机械地行礼,眼睛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明玉走近几步,伸手拂去自己肩头落花:"本宫听说九阿哥近日闭门苦读,还以为你不会出来赏花呢。"
"皇额娘对儿臣的行踪倒是关心。"胤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语气简直像在吃醋的小情人。
明玉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道:"这株'醉妃'是先帝年间从蜀地移植来的,据说当年孝庄文皇后最爱它的香气。"
她伸手轻抚花瓣,腕上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胤禟盯着那只手,忽然想起几年前冬天,明玉曾用这双手为他包扎过伤口。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别碰我"。
"皇额娘对花木倒是了解。"胤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明玉笑了笑:"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看些杂书罢了。"
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九阿哥,你袖中的《西厢记》露出来了。"
胤禟大惊失色,慌忙按住袖口。
这种才子佳人的禁书若被皇阿玛知道,少不了一顿责罚。
"放心,本宫不会说出去的。"明玉眨眨眼,那神情竟有几分少女的俏皮,"年轻人嘛,都喜欢这些。"
胤禟怔住了。
这一刻的明玉不像皇后,不像皇额娘,倒像是...像是他梦中那个站在荷花池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