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子,怎会真将她放在心上?那句"等着爷来娶你",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戏言,又或是失血过多时的胡话。
而她,竟当真了。
茶楼里人声嘈杂,隔壁桌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正高谈阔论:"听说今日十三贝勒遇刺,街上乱成一团!"
"可不是?我亲眼瞧见的,那箭嗖地一下飞过去,差点射中个姑娘的马车!"
"那姑娘是谁?怎会和十三爷扯上关系?"
"听说是今年待选的秀女,长得挺标致,十三爷还亲自护着她呢……"
安陵容手指一颤,茶盏险些脱手。她连忙放下杯子,起身结账,匆匆离开茶楼。
外头雪下得更大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安姑娘!"
安陵容回头,只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正是十三爷府上的小顺子。
"安姑娘,可算找到您了!"小顺子抹了把汗,"爷醒了,正找您呢!福晋看了您的信,急得不行,派奴才们四处寻您!"
安陵容一怔:"十三爷……找我?"
小顺子连连点头:"爷一醒来就问您在哪儿,听说您走了,急得要亲自出来找,被福晋拦下了。爷发了脾气,说……"
他压低声音,"说府里若找不回您,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安陵容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来,冲散了先前的寒意。
他竟真的记得她。
小顺子见她不动,急得直搓手:"姑娘,您快跟奴才回去吧!爷的脾气您不知道,他若真恼了,连四爷都劝不住!"
安陵容望着贝勒府的方向,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或许,她该再信他一次?
"走吧。"她轻声道,抬步朝那个曾让她心冷的地方走去。
安陵容站在雕花门外,指尖微微发颤。
屋内,兆佳云窕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爷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还没进门的格格,值得您这样大动干戈?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怒,伤口会崩开的!"
"云窕,"胤祥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救了我的命。"
"救命的恩情,多赏些银子就是了,何必非要亲自去寻?"
云窕的语气软了几分,却仍带着酸意,"您这样着急,倒显得我这个福晋刻薄,连个救命恩人都容不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胤祥似是叹了口气,"她的马车因我损毁,身上又没多少银钱,这冰天雪地的,你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回去?"
"爷倒是体贴,"云窕轻哼一声,"可您别忘了,她只是个汉女,连旗籍都没有,入府已是破例。您这样上心,传出去像什么话?"
安陵容站在门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比外头的风雪还要冷。
原来如此。
他急着找她回来,不是因着那句"娶你"的承诺,而是觉得亏欠——她救了他,马车毁了,他不能让她流落街头。
多体面的皇子啊,连恩情都算得这样清楚。
小顺子在一旁尴尬地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小声提醒:"安姑娘,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安陵容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劳烦公公将这个转交给十三爷,就说……安氏谢爷体恤,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不能要。"
荷包里是方才胤禛命人塞给她的二十两银子,说是补偿马车的损失。
小顺子急了:"姑娘这是做什么?爷特意吩咐——"
"我明白。"安陵容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替我谢谢十三爷的好意。"
说完,她转身朝府外走去,脚步比来时还要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