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安陵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长街上。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像细密的针扎般疼。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旧的棉斗篷,里头是选秀时发的单薄旗装,根本抵不住这样的严寒。手指早已冻得发僵,可她浑然不觉,只是麻木地往前走。
去哪呢?
松阳县是回不去了——既已被指给十三爷,那里便没有她的位置。
客栈?
她摸了摸袖中的碎银,苦笑一声。
那点钱,怕是连一晚的房钱都不够。
正茫然间,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她身旁。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安姑娘?"沈眉庄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安陵容怔了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沈姐姐……"
沈眉庄见她脸色苍白,连忙让丫鬟扶她上车:"快上来!这雪天冻死人的,你怎么连个手炉都没带?"
马车内暖意融融,安陵容被按着坐下,手里塞进一个热腾腾的手炉。
沈眉庄又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安陵容捧着茶盏,热气氤氲中,眼眶忽然有些发酸。
"你不是去十三爷府上了吗?怎么……"沈眉庄欲言又止。
安陵容垂眸,轻声道:"我……自己出来的。"
沈眉庄何等聪慧,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她握住安陵容冰凉的手:"出什么事了?"
安陵容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不该在那儿。"
沈眉庄叹了口气,没再多问:"既如此,你先随我回府吧。我阿玛在京中有处别院,平日无人居住,你暂且在那儿安置。"
安陵容抬头,眼中满是感激:"这怎么行?太麻烦沈姐姐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沈眉庄拍拍她的手,"况且,十三爷若真有心,自会寻来。"
安陵容抿唇不语。
他会有心吗?
沈家别院坐落在城西,虽不大,却布置得雅致清幽。
沈眉庄亲自安顿好安陵容,又留下两个丫鬟伺候,这才离去。
安陵容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积满雪的梅树出神。
丫鬟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一碗姜汤:"姑娘,喝点热的驱驱寒吧。"
安陵容道了谢,小口啜饮着。
辛辣的姜味冲入喉中,让她混沌的思绪稍稍清醒。
接下来该怎么办?
德妃已经下了旨意,她名义上是十三爷的人,不可能再参加选秀。
若十三爷不接她入府,她便成了无主之人,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想到娘亲还在松阳县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好消息,安陵容心如刀绞。
荷包静静躺在胤祥掌心,二十两银子分文未动。
云窕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落在那个素净的荷包上——针脚细密,绣着一朵小小的荷花,朴素却精致。
她忽然想起安陵容方才站在外间时那单薄的身影,低垂的眉眼,还有那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臣女告退"。
她竟连银子都不要……
"爷,"云窕声音软了几分,"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胤祥没说话,拇指摩挲着荷包上的绣纹,眉头紧锁。
小顺子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奴才该死!安姑娘走得急,一转眼就钻进巷子里,奴才追了三条街都没找着……"
"她穿什么衣裳?"胤祥突然问。
"一件……一件半旧的藕荷色斗篷,"小顺子回忆着,"里头像是选秀的旗装,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