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安陵容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不知道自己的直言会带来什么后果。
良久,康熙忽然轻笑一声:"好一个心有所属。安陵容,你可知上一个敢这样拒绝朕的人是什么下场?"
安陵容浑身发抖,却倔强地保持跪姿:"民女甘愿受罚,只万岁爷允许民女继续为贝勒爷医治。"
康熙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安陵容能看见他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和绣着祥云的靴尖。
"抬起头来。"康熙命令道。
安陵容顺从地抬头,对上康熙深邃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那双威严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纵容?
"你很像你师傅,一样的顽固,认死理。"
康熙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当年他也是这般,宁可被革职流放,也不肯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安陵容眼中泛起共情:"万岁爷还记得家师..."
"朕记得每一个忠臣。"康熙转身走回龙椅,"起来吧。朕准你继续为老十三医治。"
安陵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重磕了个头:"谢万岁爷恩典!"
"不过,"康熙话锋一转,"你需每日向朕禀报他的伤势。"
安陵容明白这是康熙的让步与考验,连忙应下:"民女遵旨。"
康熙挥了挥手:"去吧,老十三该等急了。"
安陵容再次行礼,退出乾清宫。
直到走出宫门,她才敢大口呼吸,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梁九功在门外等候,见她出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安大夫好福气,万岁爷很少对人这般宽容。"
安陵容勉强一笑:"多谢梁公公提点。"
回宗人府的路上,安陵容思绪万千。
康熙的态度让她既困惑又忐忑,但至少她保住了继续医治胤祥的机会。
想到胤祥可能正焦急等待,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囚室门口,狱卒已经得到消息,不再阻拦她。
安陵容推门而入,只见胤祥正挣扎着想要起身,看到她回来,眼中迸发出惊喜和庆幸的光芒。
"容儿!皇阿玛没有为难你吧?"他急切地问道。
安陵容摇摇头,走到他身边:"爷放心,万岁爷准许我继续为您医治。"
胤祥如释重负,握住她的手:"太好了...我刚才担心极了。"
安陵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想起康熙的话,脸颊微红。
她轻轻抽出手,取出药箱:"您的腿伤还需要换药..."
这一次,胤祥没有再阻止她。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满是柔情。
在这冰冷的宗人府中,她是他唯一在意的。
安陵容小心地为他敷药,动作轻柔如羽毛拂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情愫。
药铺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云窕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她第三次掀开茶盖,里面的君山银针早已泡得发苦。
小丫鬟要换,被她抬手制止。
"什么时辰了?"云窕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回福晋,酉时三刻了。"丫鬟低声应答,"安大夫说最迟酉时回来..."
云窕的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几道白痕。
宗人府那地方,多待一刻都危险。
她既盼着安陵容能多照料会儿爷的伤,又怕拖得久了被有心人瞧见。
想到御史台那些老狐狸近日总在宫门前转悠,她胸口像压了块冰。
"再等等。"云窕像是在说服自己,"她懂医术,知道轻重。"
药柜上的自鸣钟突然敲响,惊得云窕差点打翻茶盏。
钟摆晃动的铜光里,她恍惚看见去年冬至家宴,爷亲手给安陵容布菜,那眼神柔得能化雪。
当时她假装没看见,还笑着给安陵容添了碗火腿鲜笋汤。
"福晋!"丫鬟突然轻呼,"烛火!"
云窕猛回神,发现自己的袖口险些扫倒烛台。
火苗蹿起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今早梳头时发现的两根白发。她才二十五岁啊。
"去热一热参汤。"云窕疲惫地揉揉眉心,"安大夫回来肯定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