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纤细的手指轻轻揭开胤祥腿上染血的纱布,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敷在伤口处。
养蜂夹道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十三爷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让站在门口的侍卫统领浑身紧绷。
这个突然出现的医女,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偏生拿着万岁爷的手谕,连八贝勒安插的人手都不得不放行。
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安陵容睫毛都没颤一下,手上动作却慢了下来。
她早料到会有人监视,这正合她意。
"大夫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处?"侍卫统领试探道。
安陵容将新纱布覆在胤祥额上,指尖在他太阳穴处不着痕迹地按了按,确认脉象平稳后才转身。
慢悠悠地道着:"统领大人说笑了,臣女不过是太医院打杂的,承蒙万岁爷不弃,才得了这份差事。"
她说这话时低眉顺眼,却让统领心里发毛。
太医院的人他查了个遍,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更蹊跷的是,连内务府的档案里都找不到她的记录。
"大夫贵姓?"
"鄙姓安。"她福了福身,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安神的药丸,劳烦统领每日给十三爷服一粒。"
统领接过药瓶时,安陵容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手腕上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乾清宫中暗卫营专用的身份。
统领瞳孔一缩,再抬头时,安陵容已经收拾好药箱,朝他行了一礼。
"臣还要去咸安宫复命,先行告退。"
走出养蜂夹道时,外头的阳光强得刺得安陵容眯起眼。
她拢了拢衣襟,袖中的密信贴着肌肤发烫。
这是今早康熙身边的顾问行悄悄塞给她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太子可安?"
咸安宫在紫禁城西北角,比养蜂夹道还要偏僻。
安陵容走过长长的宫道,身后远远跟着两个小太监,她知道那是八阿哥的人。
转过一处假山,她突然加快脚步,在拐角处闪身进了一条窄巷。
"安大夫好身手。"
安陵容心头一跳,转身看见梁九功从阴影处走出来,脸上的褶子里藏着笑意。
"梁公公。"她福身行礼,心跳如擂鼓。
"万岁爷等着呢。"梁九功递来一件素色斗篷,"姑娘换上这个,随老奴走。"
穿过几道暗门,安陵容被带到了乾清宫后殿。
康熙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放下朱笔。
"老十三如何?"
"回万岁爷,十三爷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安陵容犹豫片刻,"只是脉象沉滞,似有郁结于心。"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很快又恢复平静:"你做得很好。"他从案几上拿起一封密折,"看看这个。"
安陵容双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八阿哥弹劾四阿哥结党营私的奏章。
她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康熙的用意。
"臣女愚钝..."
"你聪明得很。"康熙打断她,"否则朕不会让你去咸安宫。"
安陵容深深叩首,额头触地:"臣女定不负皇上所托。"
离开乾清宫时,日落已经西沉。
安陵容换回医女服饰,袖中多了块九龙玉佩。
那是康熙给废太子胤礽的信物。
她摸了摸脸颊,易容的泥膜有些发痒,却不敢去挠。
咸安宫门前落叶堆积,显然久未打扫。
守门的侍卫见到玉佩,脸色大变,慌忙放行。
胤礽正在院中独弈,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皇阿玛又派谁来试探孤了?"
安陵容跪下行大礼:"奴婢安氏,奉万岁爷之命来为太子爷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