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菁拿毫无知觉的手擦掉眼里溢出的泪水,用竹棍支撑着站了起来。
薛洋也站起身,径直走出房间。
他走去了最近的衣品店铺,吩咐小二给他做一件和晓星尘一模一样的白衣,说话时语气不屑一顾,小二的眉头忍了又忍,还是皱了起来。
但他可没有那个胆子挑刺,这方圆十里谁不知薛洋的恶名,他虽没见过,却也有所耳闻,今日一看这薛洋身上玩世不恭的态度,心下便笃定此人身份。
薛洋转身离去,小二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咂舌:“这位爷可真是,今天不知又发什么疯,竟寻到了我们这…”
薛洋逆着人潮,走向一家点心铺子。
掀起廉价布料做的帘子,一老人佝偻着身体坐在木凳上,见有人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薛洋从衣兜里摸出那颗糖,放在手心里送至老人眼前。
“这颗糖见过没有?”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眸对上薛洋手里那颗小小的粉红的糖,想要伸手去拿,却被薛洋一下子缩了回去。
薛洋眼里露出一点厌恶:“快点看!”
老人指了个方向,薛洋移转目光,走向那袋用破旧的布袋装着的糖。
晓星尘双眼皆瞎,他不知道这里的环境如何,也不知道糖的颜色是否鲜艳,他只知道要买糖回去,给喜欢吃糖的小女孩和嗜甜如命的大男孩。
泛黄的布袋里隐隐约约浮现几点鲜活的粉,薛洋伸手一拽,一堆小小的糖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滚到他脚边。
薛洋盯着那堆糖,眼里逐渐被那个身影替代。
晓星尘选了两颗圆圆的糖,放了几枚铜板在木桌上……
晓星尘回义庄的路上,嘴角噙着笑意……
晓星尘把糖放在桌子上,悄悄走出去……
薛洋忍了又忍,伸出手向上擦了擦眼泪,回头那一瞬间,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薛洋手里抓着一把糖,冲出去的脚步却在接近门口那里停住了。
门口站着几个壮汉,为首的那个身上肌肉块块分明,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透着狡猾的气息。
其中领头的那个一把揪住薛洋的衣领,刚要开口让这小子滚远点,却被一股大力拎起,重重摔在地上。
薛洋的手紧紧扼在他咽喉,他随手把糖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壮汉的脸。
“看清楚小爷是谁再动手,废物是不配在我面前出现的。”
另几名男子吓得不轻,抛下同伴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壮汉脸色涨的通红,没想到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稚嫩多了的小屁孩羞辱至此,他以后在这条街还怎么保持住名声?壮汉怒极反笑,刚想起身,却被薛洋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拖走了。
皮肤在粗糙的路面上摩擦出火辣辣的刺痛感,汉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只手都挣脱不了,只能被薛洋一路拖到了离集市不远的树林。
薛洋阴沉着一张脸,把碰过壮汉脸的那只手在周围的树叶上擦了又擦,随即一口唾沫“呸”在壮汉眼睛间。
“老子消停了这么多年,真以为我好欺负?”
言罢,随手摘下路边不知名树上一片树叶,摩挲着树叶的棱角。
壮汉以为薛洋要留手,忙堆笑:“公子哥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保证您只要留我一条命,今后我再不在您面前出现…”
薛洋的手刚想落在地上,却硬生生抬了起来。
他脸上本还算缓和的脸色此刻阴沉地不成样子,甚至称不上一张脸。五官都扭曲着,但能明显看出他的愤怒。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碾断手指时,嘴里除了哭喊也在不停地求饶。
可是他喊哑了嗓子,也只等来了一个悲剧而已。
马车还是从他手上碾了过去,甚至路边的人群都没有因为他被卷进车底而停下脚步,哪怕一秒。
“去死!”心里的缺口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填补,薛洋红了眼,手上愈发用力。
壮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最后的时刻,薛洋还是松了手。他瘫在地上,全身都在因为暴怒而微微发颤。
“晓星尘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要保护的百姓,这就是你要为其奋斗的受众!”
“就是因为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我,而你,却在保护真正的杀人凶手!”
“七岁被活活捻断一根手指,因为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就可以被当成发泄的工具,这天下的丑恶我薛洋都见过,你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
“你既没尝过世间的苦,就不要入世!”
薛洋把壮汉的脸用树枝划的皮开肉绽,心里却依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