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禾从来都不相信范闲会这样轻易地死掉,来自于直觉的信任,来源以记忆的相信。
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过去的事情。
极北之地,就是神庙。
她属于神庙,却又凌驾于神庙之上,神庙使者皆听她差遣,五竹亦不例外。
他在一众神使当中,面容最为俊朗,蒙着的那对招子,是绝无仅有的大杀器。
叫她一声主人,五竹不算吃亏。
只是神庙有段时间出了点岔子,她变回了小孩身体,被五竹护送往澹州,和叶轻眉的儿子,一起被他保护着。
她体内植入了一枚精妙的芯片,能够敏感地感知身体温度的变化,是以爱.液不能在她体内停留太长时间,否则芯片过热,会影响她的行动。
五竹每每都帮她弄出来。
用手。
且手段娴熟。
知道该避开哪里,知道该向哪里前进。
她的每一寸构造五竹都极为清楚。
但第一次时,他还带着懵懂的生疏,他的程序里并没有这一项,是知禾命令着他,他才渐渐地学会。
知禾的手小,有时没法儿深入,但五竹却不同。
裸露的手背似乎能感知到花瓣的热意,感知系统告诉他,那里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粉嫩的同时又被清晨的朝雾贴上了露水,鲜艳欲滴。
又或许是哪儿来的新品种,粉色的叶子被风吹得轻轻地颤动,娇羞非常,摘取时,又像含羞草似的,紧紧裹着他的手指,让他寸步难行。
顶着潺潺的春水,五竹能极快速地将那牛乳捣弄出来,只是常年纯靠蛮力握着的铁钎的手,和常人无异,同样生出了一些粗糙的茧子。
厚厚一层,又在指腹陡然凸起,对娇嫩的花儿来说亦是一种刺激,往往花瓣被他磨得颤动得厉害。
那花朵上停留的蜜蜂也发出嗡嗡振翅的声音,似乎很是难受,被他扰了清净,两侧的翅膀不停地拍打着,扑闪扑闪的。
连腿也蹬得厉害,像是恨不得从那花上猛地飞向别处似的。
五竹起初不明所以,只加快了采蜜的速度,却发现那蜜蜂嗡鸣得愈发厉害,到最后像是失了声,只能软趴趴地趴在那朵花上头,顺势在他手上休息一会儿。
知禾想,她还是喜欢听话些的人,譬如五竹。
如同范闲那般,事事以她为先,倒也不错。
知禾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惜这两个人现在都不在这里,连兵器也不在她手上。
李承泽在雪地里开始哆嗦,他身子骨本就不如习武之人,此刻更是感觉身体里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被抽离。
撑不住的身体轰然倒塌下来,暗色红纹迤逦一地,像是从他身子里头渗出的血又凝固了起来似的。
他蜷在地上,有些可怜,脸上忽然贴近片薄薄的热。
黯淡的瞳孔忽地迸发出一簇急切又惊讶的光来,“知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他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抱住她一截纤细的小腿,可很快又缩回了手,“不要…不要让知知着凉了。”
先下的李承泽,被魇住了似的,尤其是知禾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小闲。”
好温暖…好温柔…好想留住…
“我…在。”他喉头滚了一下,艰涩又急迫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