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明媚,第一缕朝曦洒落在上头晶莹的露珠上头,圆润的水珠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如瓷般细腻的脸颊深深埋在枕头里面,甚至钻进了被子里。
只是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庆帝望着榻上交缠的身影,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
从前他人都会小心翼翼,甚至躲起来,从未有这么一次,这么大咧咧地挑战他。
范闲的手掌牢牢地扣住了知禾的臀肉,或许是熟悉她早晨畏光,另只手拢在她额间,总之是个十分别扭的姿势。
即使范闲是他的骨肉血脉,庆帝仍然觉得难以忍耐。
窗外的鸟雀叽喳似是在争论些什么,落在檐角,将床上的知禾扰得翻了个身。
于是窗外的雀鸟应声而亡,只只死状凄惨,直挺挺地从檐角啪唧一声坠落在地上,眼睛还瞪得溜圆。
昨夜晚间,知禾和范闲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或许在更早,知禾便已着手布局,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她从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输。
殿内奴仆确实如庆帝所说,换成了盲哑之人,可并非是从前那一批。
如今这些,大多盯着一张麻木的面孔,像是容易受惊的鸟,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惊恐地跪在地上,开始比划着求饶,她们大多能发出准确的音节,却没办法用这些音节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而李承泽作为一块磨刀石,一直在棋盘上任人摇摆,或许他有过自己的想法,却无法不沉沦进这个权力斗争的漩涡里。
庆帝当然满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他要的就是制衡。
可最近却悄悄地改变了,为了知禾,李承泽简直可以用魔怔二字来形容,往日和太子的争锋相对,也全数放弃,反倒一股脑地钻进了诗经或红楼这样的书里头。
念叨着,要当什么范闲?
向来用得趁手的棋子,忽然生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庆帝不能接受的。
那点淡薄的血缘亲情,终究抵不过他对权利和名誉的渴望,每个帝王,都不希望看见一家独大的场面出现。
所以他亲自派人行刺李承泽,且嫁祸给太子,这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警告。
懈怠的人,势必会死亡。
强弱相争,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变得更强,这是庆帝从前就教过给他们的道理。
可饶是如此,他也从未想过对知禾下手。
庆帝把这一点,归结于自己那虚伪的深情。
他喜欢看她笑着撒娇或耍性子,像是轻盈的森间精灵,守住了那黑暗大地的唯一一点荧光。
人总是不肯轻易地承认自己是十足的坏人。
人性也向来复杂。
庆帝收回思绪,沉着脸,挥了挥手。
即使是看不见的盲仆,他也不想再留她们性命了。
他掌中聚拢了部分霸道真气,却迟迟未动。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庆帝惯性地转身。
“好久不见。”
那双常年隐匿在黑色飘带下的眼睛,在此刻终于睁开,那是一双清湛灵动的双眼,似藏了道彩虹。
庆帝裸露在外的皮肤忽然被点燃,他不可置信的面容瞬间被熊熊烈火包围。
床上传来一声轻浅的低喃:“今日看来真要祭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