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芊,是你吗。”
萧蘅刚踏入房间,便被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浪呛得嗓子发痒,闻言却硬生生地压住了咳嗽,甚至刻意控制了脚步的轻重。
“给我..咳咳…倒杯水。”
沙哑的声音似大哭过一场,萧蘅敛下眸子,抬手去提桌上的茶壶,被炉火温着,此刻还是热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茶碗的边缘,萧蘅掀开了阻碍视线的幕帘,这才将她此时的状态看得分明。
眼睛上头绑了层薄纱,厚重黏腻的墨色药物糊在上头,像是腐烂的泥土,嘴唇干涸,以至于贝齿和舌尖不断地去厮磨和舔舐,企图从中获取一点儿水意。
听见动静,怕药汁流下,却又因为口渴的本能,朝他这边望了望。
萧蘅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闷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疼痛流入他的四肢百骸,然后凝成了心疼和仇恨。
往日里湿润澄澈的一双眼睛,此刻却被覆盖着,让他再也瞧不见里头的水色。
即使是憎恶,也瞧不见了。
萧蘅拦住知禾的肩头,将人扶坐起身来,看着那翕动的唇瓣将流淌的茶水急切地咽下去,胸脯也不停地起伏。
喝得太急,以至于唇角旁出现一道蜿蜒的水痕。
萧蘅下意识地用手抹去,粗粝的指腹和常年做婢女的阿芊略有分别,被知禾一把攥住。
“萧蘅?”
耳边炸开一声低低的笑,知禾感受得到他的指尖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脸颊,偶尔的薄茧像是撩人的羽毛,轻轻扫过,如愿以偿的激起一阵战栗。
分明室内很闷,很热。
“原来蓁蓁也记我记得这么牢固。”
香肩、脖颈之间都渗出微微的细汗来,萧蘅腕间翻转,折扇铺陈开来,扇着轻柔的风,送进那厚实的被褥里。
知禾瞧不见。
萧蘅此刻支着手肘,另只手腕却轻摇,两腿就这样叠着,侧卧在她身边,目光没有离过片刻。
“眼睛怎么了?”
那股闷热骤然散去,扇子却又裹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幽幽地送进知禾的鼻尖。
这不是属于萧蘅的气息。
更像是甜腻的香膏,在肌肤上彻底化开之后,留下的馥郁。
知禾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挪,语调沉沉,“国公爷既然已有新欢,为何还要对妾痴缠?”
倒不是吃醋,只是…莫名其妙的迁怒。
萧蘅动作一顿,复而反应过来,轻轻地攥住她温热柔软的指尖,“蓁蓁,我没有别人。”
“是月影香。”
月影香,是情香的一种,入夜点燃时,会在月下产生一瞬的幻觉,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蓁蓁,我很想你。”
这倒让知禾陷入了一种窘迫的境地,绯红的热意从颈脖间攀升到了耳尖,她咬了下唇,却咬到萧蘅的手指。
知禾有个毛病。
每次和人吵架时,眼泪便会自动地从泪腺里头不停地跑出来,还没开始,气势就先输了一截。
说出来有些丢人。
吵得太久,将眼睛都哭疼了。
“可是蓁蓁,你想做什么都能告诉我。”
只要她开口,不,甚至她不愿开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