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阿芊靠着知禾的肩膀昏昏欲睡,却被一道戒尺击打车门的声音惊醒了过来。
“下来!”
阿芊下意识地抱紧了知禾的胳膊,但也只是一瞬,立马就鼓足气,撩开了车帘。
“我家娘子还病着,烦请让路,让我家娘子坐着马车上行。”
面前的人眼梢向上挑得厉害,眉心中央一个深深的“川”字纹路,一见就是经常生气的刻薄面相,连声音也是尖细的,像极了话本子里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大反派。
“来贞女堂可不是来享福的!没有这样的道理,这儿还有些柴火需要运上去,既然你们来了,那便一起吧。”
“我家娘子可是中书令千金,来这儿之前夫人说了,只需学些规矩,你们敢让病重之人干这些粗活儿,万一她出了个好歹,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原本只是想给个下马威的贞女堂众人登时噤声,左顾右盼,许是没料想到一个小丫鬟也有这样的气势,一下就软了下去。
这要真闹出个什么事儿,她们还真负不了责任。
马车里头适时响起知禾难受的呻吟,还伴着一阵虚弱的抽气声音,“各位姐姐,我这儿还能装两筐柴火,若不嫌弃的话,用我的马车运上去吧。”
既没有正面起冲突,又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贞女堂的众人一时也寻不出她的错处。
贞女堂内,大家都要干活儿,她们也是怕来了个娇小姐,这样的话,知禾的活计就要分摊到她们的身上,谁也不愿意多做。
“也好,免得你真的病死了,还怪到我们头上。”为首之人舒缓了语气,朝着一侧让了让路。
知禾捏着帕子摁了摁唇角,笑着应是,眼底却是漠然一片,她这些年在这里,就是被这些欺软怕硬的人欺负着过日子么。
姜梨拾完柴火,回到贞女观时,院中忽然多了两个人。
那颗从未开过花的梨树,竟在树梢绽放了一朵小小的花苞。
知禾站在光秃的枝桠下,捏着那唯一一支染上纯白色彩的树枝,回眸朝她笑道:“阿姐,你这儿竟冬日也有花瞧。”
“蓁…蓁蓁?”
那过分沉重的背篓一下失去了拖拽的力气,直直地往地下坠,细的、粗的柴薪滚落了一地,像是一场小小的潮涌,朝着知禾的方向扑去。
姜梨不可置信地攥了下拳头,眼眶中迅速聚起了一片水雾,然后哗啦啦地落下来,像是要变成那颗梨树的花肥。
“你怎么…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姜家又欺负你了?”
姜梨下意识地翻看着知禾被衣物掩藏下的四肢,望见那光滑如凝脂般的肌肤,她长舒了口气,落下泪来,“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蓁蓁快走。”
“阿姐。”温柔却坚定的手抚过姜梨的眼尾,知禾双手握着姜梨的肩头,轻轻地,跟她说道:“阿姐,你听我说。”
“阿姐,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知禾顿了一下,目光划过姜梨还沾着血痕的衣物,心疼地摩挲了两下姜梨的面颊,“我找到了带你离开这儿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