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幢幢，萧蘅的余光中，有人趁声音平复之后燃起了烛火，在夜里像是暗淡的地上星子，微亮，但却足以照亮。
他一左一右，手掌牢牢捧住了知禾的脸颊，也将她的脸遮了个严实，又在她耳边低低呢喃了句：“夫人。”
男人怀抱里的草木熏香稍微掩盖了些血腥的气味，却又裹着一股夜盲的酒香，像是酒肆里最下等的酒，辣嗓子，又难喝。
可偏偏此时劣质直冲的酒精气味；却因为他的眼眉，变得有几分柔和。
萧蘅脸上的血污不见了，是用酒洗去的。
风一吹，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叫萧蘅的心脏也跟着一紧，贞女服薄，最多是件春衫，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严寒里抵御些什么。
衣袂被人扯了扯，听见她用一贯娇软的嗓音轻声说道：“萧蘅，我冷。”
眼见那往日粉红的、像裹着花汁的指尖，渗出了一点儿苍白，萧蘅一把攥住，低首含吮。
“蓁蓁，你早知道这儿有山匪是吗？”
他抚摸着那已经深深印在心头的长眉乌鬓，语气沉沉，却还带着一点儿微不可查的期盼。
“国公大人聪颖如此，为何还要问我呢？”
萧蘅敏锐地察觉到她称呼的变化，一时有些慌乱，紧紧抱住人的同时，将脸埋进她微凉的肩窝里头，呼出的热气将那一小片变得有些湿润，分不清，是泪还是水雾。
应该是呼出来的雾气吧，知禾有些出神，一边向后退了退，企图离那阵被风吹袭后的冷意远上一些。
“蓁蓁，别误会我，我愿意的，我只是不想你涉险。”
他攥住她的手腕，猛地抬头，眼尾晕出几分胭色，给他原本就妖冶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妖娆。
诉说情意时，他本能去寻看她的眼睛，却撞进了那双再无半分伪装的漠然眼底。
萧蘅一怔，低声喃喃：“蓁蓁不信我？”
知禾哂了一哂，在他破碎的眸光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难得的坦诚时刻。
萧蘅敛下眸子，开始思索到底是哪一步走得不对。
手却仍旧在她腰上搂着，听见身后的响动，还将人摁进了怀里。
“主君，我们该回了。”
萧蘅的指尖从她下巴和颈子的连接处划过，挠了挠，就在知禾要以为他会负气离开时，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理智和冷静。
只是下颚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回。”
浅浅的一声惊呼，被他的指尖封住。
“萧蘅！”
“蓁蓁，回国公府，我们慢慢聊。”
“放手！我阿姐还在…”
萧蘅的脚步一滞，窗边明灭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得半明半暗，他垂着眼，叫人也无法从中看出一点喜怒。
但知禾却感觉得到，他在摩挲着她的肩头，很缓很缓，像是倾注全部心血的爱抚。
“是要要我把她一起接回去吗？蓁蓁？”
掌控在手里的疯犬忽地展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獠牙，不过不是对她。
察觉到知禾身体轻颤了一下，萧蘅轻轻笑着，“蓁蓁，不要害怕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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