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思打横将芙蕖抱起时，顺手从路过孩童的篮子里拿了块银子，换了支新摘的桃花，别在她松松挽起的发间。
“再不回去……”他吻掉她唇角的糖粉，“某些人该把宅子拆了。”
风掠过长街，吹散满地落英。
那些粉白的花瓣有些沾在芙蕖衣襟上，有些落在白九思肩头，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
晨光熹微时，花如月一脚踹开了白九思的房门。
“白九思！”她咬牙切齿地抱着一个空盆，“昨夜我晾在后院的鲛绡纱，为什么不见了？”
白九思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衣带，腰间那对“长相守”玉扣在晨光里晃得刺眼，“你东西不见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去哪儿？”
“那是我给师父裁的新衣！”花如月气得发间玉簪乱颤，“你凭什么——”
“阿月。”芙蕖的声音从庭院传来，带着刚醒的慵懒，“你的桃花羹要糊了。”
花如月瞬间变脸，瞪了白九思一眼就往外冲。
等她端着青瓷碗回来时，却见白九思正俯身为芙蕖系腰间的流苏绦，指尖“不经意”擦过师父腰侧，惹得芙蕖笑着拍开他，“别闹。”
瓷勺重重磕在碗沿。
“师父，”花如月挤到两人中间，献宝似的举起甜羹，“我特意加了糖，您尝尝是不是比上次要好……”
话未说完，白九思已经从她手里夺过来，喝了一口，“太甜。”
“白！九！思！”
院角的梧桐树剧烈摇晃，惊飞一群麻雀。
芙蕖习以为常地端起碗，在两人剑拔弩张的视线里慢悠悠品尝。
三十年里，这棵梧桐已被剑气削秃七次，廊下的青砖换过三回。
全是被花如月跺碎的。
……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书房，在宣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芙蕖的衣袖垂落在白九思腕间，素白的纱料与玄色束袖交叠，随狼毫笔锋的走势轻轻晃动。
“这里要收锋。”芙蕖的指尖点在白九思虎口，带着他手腕一转，朱砂在黄符纸上绽开一朵凤尾纹，“太虚符讲究一气呵成，你……”
“师父看我新调的朱砂！”
窗棂“砰”地炸开，花如月挟着满身海棠香风风火火翻进来。
她掌心托着个鎏金小钵，里头赤色砂砾泛着碎金般的光泽，却在看清屋内情景时骤然僵住。
白九思几乎将芙蕖半圈在怀中，狼毫尾端垂落的红绳缠在两人交叠的指节上。
见她闯入，他非但不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在符纸末端添了道连笔，笔锋凌厉地划破寂静，“师妹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道符……”
“轰！”
盛满朱砂的鎏金钵砸在结界上，炸开漫天赤色烟霞。
花如月袖中飞出的青玉镇纸紧随其后，却在触及结界前被芙蕖广袖一卷。
四溅的墨汁突然凝滞在空中，转瞬间化作一只通体乌黑的玄猫。
这墨色生灵轻盈跃起，叼住镇纸时尾巴还顺势扫过花如月鼻尖，留下一点凉丝丝的墨渍。
“阿月。”芙蕖终于抬眸，笔尖仍稳稳悬在符纸上方，“你的静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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