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玉地砖上，映出沈在野手中那叠卷宗投下的长长阴影。
他双手呈上时，玄色官袍在晨光中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请王上过目。”
祈王指尖触到卷宗的刹那，殿外惊起一群乌鸦，嘶哑的叫声穿透沉重的殿门。
他缓缓展开竹简，朱批御笔在阳光下泛着血色。
随着阅读深入，他指节渐渐发白，将卷轴边缘捏出细密的裂痕。
“拟旨——”
随着这声沉喝，殿中侍墨的翰林手腕一抖，一滴墨汁溅在雪白的宣纸上，如泪痕般晕开。
“世子德行有亏，私开银矿，导致三皇子意外死于矿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废去世子储君之位，圈禁府中，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当“废储”二字从祈王齿间挤出时，殿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乱响。
沈在野垂首而立，余光瞥见趴伏在地愤怒的穆无垢，脸上的神色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
天牢深处。
孟怀瑾独自坐在潮湿的稻草堆上，指尖摩挲着腰间已经褪色的香囊。
那是妹妹孟臻臻亲手所绣。
月光从狭小的气窗斜射进来，照见他摊开的认罪书上，最后一行墨迹还未干透。
他将带有孟氏族徽的令牌取下，放在案桌上。
他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白绫，“臣甘愿伏法，唯愿小妹和世子……都能平安喜乐。”
令牌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光，似乎那是他作为世家子弟最后的尊严。
孟怀瑾这个孟家最为出色的嫡长子一死，孟家这个祈国第一世家，就此元气大伤。
……
世子府中。
穆无垢瘫坐在满地酒坛之间，鎏金发冠歪斜着，露出几缕灰白的鬓发。
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案几上那封密信。
“孟怀瑾已自尽于丑时三刻”。
“表哥……哈哈……表哥……”
他忽然狂笑，盯着这封不知道何人传过来的密信，抓起青瓷酒壶狠狠砸向面前的描金屏风。
碎片飞溅中，无意中划伤了穆无垢的脸，他都根本没感觉。
……
芙蕖指尖轻叩案几，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满墙卷宗上，宛如展翅的凤凰。
青苔捧着新誊抄的罪状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公主用鎏金护甲划过穆无垢三个字，在竹简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派人盯着他，务必让他一直活着。”芙蕖忽然抬眸，烛光在她眼中跳动，“等他日本宫率兵踏破玉京，再将这些恶行公之于众……”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唇边冰冷的笑意，“届时杀了他，便可得民心。”
青苔手中的灯盏微微倾斜，一滴烛泪落在穆无垢恶行的记载上。
她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殿下此计……当真大善。”
芙蕖挑眉，指尖挑起小侍女的下巴，“总算开窍了。”
她忽然瞥见青苔袖口露出的半截伤痕，“这是……？”
“昨儿练剑时……”
青苔慌忙遮掩，却见公主已经扔来一个青瓷小瓶。
瓶中药香清冽，正是北苑皇室秘制的玉肌膏。
雨声渐密，芙蕖望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灯火。
那些光影扭曲变幻，仿佛已经映出未来铁骑踏破玉京时的烽火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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