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沈莞从混沌中惊醒。
药庐特有的苦香萦绕鼻尖，身上盖着锦被。
她猛地坐起，眼前一阵发黑，左手腕内侧的灼痛却清晰如刀割。
“师……父……”
纱帐外的人影闻声转身。
芙蕖正在整理药柜，月白色的广袖拂过青玉药碾，连停顿都没有，“醒了就喝药。”
沈莞突然滚下床榻，膝盖砸在冷硬的青砖上发出闷响。
她以额触地，“都是徒儿的错！”
哽咽的声音在空荡药庐里回荡，“当初师父夜观星象，连卜三卦都示警……是徒儿愚钝……”
芙蕖终于停手，晨光映出她淡漠的眉眼。
听到沈莞的哭泣，芙蕖没有半分动容。
她只是垂眸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女，轻轻叹了口气。
天命之女，美强惨，向来是她们的宿命。
芙蕖已然给了提醒，她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确实怨不到芙蕖的身上来。
十年前收徒那日，沈莞父亲也是这样跪在同一个位置，求她救救高热不退的女儿。
“你父亲。”芙蕖突然开口，“结案文书上说，他贪赃枉法，畏罪潜逃。当今皇帝下旨，满门抄斩。按理来说，此刻的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可能！”沈莞猛地抬头，额上沾着灰尘，“爹爹他明明是个清官，绝不会如此！师父，您是知道的呀！”
芙蕖袖中滑出一封染血的信笺，“这是昨夜从你身上拿到的。”
沈莞颤抖着接过。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留给她的信，让她以后隐姓埋名，永远不要想着报仇。
沈莞突然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更可怕，“我要报仇！即使再难，我也要报仇！我不能让我爹我娘，秦二叔枉死……”
窗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芙蕖拂袖一挥，药庐门开处，端着药碗的秦莞正僵立在台阶上，脚下汤药汩汩漫过青苔。
她苍白的唇上还沾着新鲜血渍，显然已经听到了全部对话。
“阿姊……”
秦莞踉跄着扑来，“我爹他，真的已经……”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猩红，“我早该……跟你们一起的……”
还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芙蕖赶紧叫人将秦莞送回去，好生养着。
“秦莞看到你受伤就猜到了一切。”芙蕖的声音忽然很近，沈莞抬头才惊觉师父已站在身侧，月光般的衣袖垂落，“她吐了半宿血，把养了十年的心脉又伤透了。”
药庐突然陷入死寂。
沈莞想着刚才秦莞妹妹单薄如纸的身影，心如刀绞。
“师父！”沈莞突然重重叩首，青砖上绽开血花，“求您……帮帮我！”
“当初离谷时，你怎么说的？”芙蕖轻笑一声，“好像是什么……‘从此恩断义绝’？”
沈莞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她想起离谷那日，秦莞妹妹死死拽着她衣袖哭求别走的样子。
当时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
“芙蕖她野心勃勃，居心叵测，我不可能与她同流合污？”
此刻，沈莞只想锤爆自己的脑袋。
这样离师叛道的事情，她当初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一定让男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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