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的父亲从里屋探出头来,沾着木屑的手指僵在半空。
老樵夫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儿子怀中那个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在、在溪边捡的……”二愣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受伤了……”
“快!快放我们床上!”母亲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掀开打着补丁的蓝布帐子。
老两口手忙脚乱地将床榻收拾出来,甚至把唯一一床还算完好的棉被铺得平平整整。
芙蕖在混沌中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稻草填充的褥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粗糙的棉布被单摩擦着她裸露的手腕,带着皂角的清香。
她微微睁开眼,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三张紧张的面孔在床前晃动。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正颤抖着为她掖被角,老汉佝偻着腰站在一旁搓手,而那个叫二愣子的年轻人,正用湿布小心翼翼擦拭她额头的血迹。
“仙子娘娘……”老妇人小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敬畏,“您要喝点热粥不?”
芙蕖轻轻摇头,放任自己沉入黑暗。
这一觉睡得极沉。
当晨光透过糊窗的粗麻布渗入屋内时,芙蕖的意识才缓缓苏醒。
她先是闻到灶台飘来的米香,接着听到近在咫尺的均匀呼吸声。
睁开眼,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趴在床沿熟睡,圆脸蛋上还沾着灶灰,细软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芙蕖刚一动手指,小女孩就像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
那双还带着睡意的眼睛在对上芙蕖视线的瞬间亮了起来。
“爹!娘!哥!”小女孩赤着脚丫蹦下床,声音清脆得像林间的山雀,“漂亮姐姐醒啦!”
门外立刻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二愣子几乎是跌进来的,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显然刚从地里回来。
他手里攥着的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在看见芙蕖半倚在床头的样子时,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晨光透过窗棂,在芙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散开的青丝铺在粗布枕上,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二愣子的目光从她微微泛红的指尖移到半掩在被子下的纤细脚踝,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移开。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哥你傻站着干啥?”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角,“快给姐姐端粥来呀!”
二愣子这才如梦初醒,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芙蕖望着他仓皇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果然,无论何时,凡人,才真的是有趣得紧。
屋外传来母鸡下蛋后“咯咯”的叫声,远处谁家的水桶“扑通”落入井中。
这个平凡的农家清晨,因为她的醒来而显得格外热闹。
芙蕖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粗布被面,指尖凝聚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光。
她缓缓坐起身来,不带半点凡人病弱时的滞涩。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二愣子端着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碗里热气腾腾的糙米粥散发着朴实的香气,上面还漂着几片嫩绿的野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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